老夫人离开，湛景知与舒虞四目相对，两人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若是从前的舒虞，与湛景知亲如姐妹，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如今这处境，实在是尴尬得很。

湛景知虽不至于迁怒舒虞，但是也不会对她多么喜欢。

舒虞略坐了一会儿，等虹锦回来了，便跟湛景知提出告退。

“他情况如何？”

虹锦翻了个白眼，“你就关心那小子，也不关心我有没有受累。”

“少作怪，快说。”

“那小子情况是不大好了，脉象微弱，湛家该给他准备后事了。”虹锦气都不喘的说道。

舒虞愣忡失神，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连你也这样说，是真的一点儿生机都没有了吗？”她眸中神采全无，内心空荡荡的，茫然若失，又不知为何产生这种感觉。

虹锦见她这副样子，下意识放软声音，“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又是后脑着地，若是寻常之人早就当场毙命了，他能活这么久，已经是极幸运的事情了。”

谁知这话舒虞却是一点儿没听进去，她只是目视前方出神。

虹锦想安慰她，又怕舒虞觉得自己聒噪，便打算安静的陪着她，舒虞却主动开口：“你说，皇后娘娘打算让湛暝渊娶谁家的千金？”

“无非就是郭家的千金，还能有谁？”

湛暝渊手上二十万兵权是个香饽饽，谁都想来啃一口。

当初沈家被灭门之后，沈维祯手上的二十万大兵被分为四份，分别交给了四人掌管，这四支军队又被派往西南、西北、东南、东北四地守着边境。兵权太过分散，燕璟谁也拉拢不得。

如今穆国公出事，皇后与燕璟自然是盯上了湛家手上的兵权。

“就看皇后怎么游说老夫人了，不过让湛暝渊娶郭家的千金可能性不大。”舒虞说道。

皇帝那么多儿子中，最出挑的也就燕璟一个了，余者不是生母卑微，就是年纪尚小。

自打燕璟被记在了皇后的名下，燕璟与郭家便绑在了一起。

这种时候，若是皇后提出郭家千金嫁给穆国公，多疑的皇帝必定不会同意。再者，郭家也无合适的姑娘了，长房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皇后的亲生儿子，一个许给了燕璟。二房嫡女尚不到十岁，庶女身份又不够。

“那郭皇后还能将公主嫁给那小子冲喜不成？”

“未尝不可。”舒虞说道：“为了二十万兵权，牺牲区区一个女儿又如何？她有两个女儿，若是我没记错的话，皇后的小女儿安乐公主还未出嫁吧？”

“噫——”虹锦搓了搓手臂，湛暝渊性命都成问题，哪怕不死，这一辈子最多只能在床上躺着了，真要牺牲亲生女儿，只是为了给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铺路，未免太可怕了吧。

“希望我所说都是错的，”舒虞叹道，“你也不必觉得荒谬，宫里面本就如此残酷，若是湛家的二十万兵权为燕璟所有，郭皇后和燕璟才算是真正的安心。”

顿了顿，又说道：“当然，咱们那位天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可是十分敏感猜疑，皇后提出来的人，不管是什么背景，哪怕只是农户女，陛下都会怀有猜忌，不可能轻易就答应了下来，一定会悄悄的调查皇后挑出来之人的身份。”

“皇室这些弯弯绕绕，实在是太阴险肮脏了，我是没耐心去陪这些人耍心机，真要有人惹恼了老娘，老娘直接剁了他。”虹锦面露不屑，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谁又想插手皇家的事情呢？

舒虞道：“放心吧，有我在，以后少不得与这些人打交道。”

虹锦怒摔，“你就故意气我是吧？”

舒虞忙道不敢，虹锦仍不依不饶，纠缠上去要拧舒虞的嘴巴。

好不容易两人回了舒家，舒虞刚换了身家常的衣裳，站在书案前临帖，然而她心中甚是混乱，写坏了几张大字，舒虞将笔重重撂在笔搁上，墨水甩在了她的额头、衣襟上。

舒虞心中烦躁。

她刚喊海棠打一盆水过来，周氏身边的丫鬟着急忙慌的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二小姐，二小姐，湛家……湛家那边来人了……湛家派人来接您过去！”

小丫鬟气喘吁吁的说道，这丫鬟是新采买进来的，对府上的路还不熟，东绕西绕的好不容易才找到舒虞。

舒虞正准备摘下镯子洁面，闻听此言，手一抖，镯子磕在了铜盆上，只听清脆一声，那镯子摔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湛家派人过来，莫非是，湛暝渊不好了？这个想法刚浮现，舒虞便惊骇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