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忐忑无比，生怕湛老夫人会动怒，然而她从湛老夫人脸上却看不出怒容，周氏更加不安了。

老夫人笑道：“不必拘礼，这里有一桩大事要与你们商量。”

“老夫人您请说。”

老夫人望了一眼舒虞，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也是一脸的从容平和，仿佛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与她无关。

“老身今日进宫，得见陛下和皇后娘娘，陛下亲自为老身的孙儿与府中的千金赐婚，老身觍颜，将你们请过来，是为了商议两个孩子的婚事的。”

“什么？”

舒振章与周氏异口同声的说道。

周氏第一反应是，不会是让自己的女儿嫁给穆国公吧？虽说湛府门第高，嫁进湛府，慧儿就是诰命夫人了。可是，这穆国公连命保不保得住都难说，就算活下来，以后也只能瘫痪在床了，让慧儿嫁进湛家，无疑是守一辈子活寡。

随即她意识到，老夫人既然拉着舒虞说了一会儿话，想来贵人们看中的是舒虞。

她心中又有些不平衡，她的女儿哪里比不上舒虞了？

舒振章也是瞠目结舌的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将舒振章夫妇二人的表情都看在眼底，她徐徐说道：“原先这事儿太过唐突，奈何这是天子赐婚，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老身也是措手不及。刚刚老身询问过舒姑娘的意愿，她是同意的。”

“虞儿，这可不是玩笑，你考虑清楚了再回复老夫人。”舒振章看向女儿，满眼急切。

“父亲，我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子了，自然是将一切都慎重考虑过了。”舒虞平静道：“老夫人也说了，此事是陛下的赐婚，还有反悔的余地吗？”

“穆国公是举世无双的大英雄，又有老夫人这般开明慈爱的祖母，我的日子不会有多么难过的。”

舒虞俯身，对着舒振章郑重施礼。

事实上，即便舒振章不同意也没法子，旨意已经下来了，他还能抗旨不成？

在舒振章心里面，最疼爱的女儿永远是舒慧，哪怕舒慧做出那般狠毒的事情。对于舒虞，舒振章只是愧疚，牺牲舒虞一个，能够挽救舒家，即便舒振章表面上不说，内心也是认可的。

于是就这么着，湛家与舒家的婚事就敲定了下来。

既然是为了冲喜，必定不会说给双方充裕的时间准备了。

湛暝渊与舒虞的八字相合，便省却了纳采、问名、问征等一系列的流程。

舒家来不及筹备嫁妆，便将周氏为舒慧准备的嫁妆给舒虞。

这时候又发现问题来了，舒虞的生母兰氏也是书香门第的闺秀，嫁给舒振章时，带了几箱子的书，其中不乏孤品和名家字画。时人仰慕读书之人，若是哪个女子出嫁能带这么多书卷去夫家，必定会被外人羡慕的。

然而当兰家派人来盘点兰氏的嫁妆时，却发现那些孤品都不见了。

本来嘛，因为兰氏早逝，她留下的女儿被欺负成那样，兰家就对舒家颇有微词，现下发现舒家居然动兰氏的嫁妆，兰家可不让了。

按照大周的律例，妇人的嫁妆只有妇人自己以及其儿女才可以动，若是妇人死了，膝下亦无儿女，其嫁妆当在官府的见证下，抬回娘家。

舒振章晋官的诏书刚刚下达，那边兰家就到御史台弹劾舒振章。

周氏本来腰杆子还挺硬，舒家在京里面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天子宠信，又即将与穆国公府结亲，兰家居然敢得罪舒家，就等着被天子厌弃吧。

事情却出乎周氏意料，御史台果然受理了此案，又移交京兆府尹，令京兆府尹查明此事。

京兆府尹让手下的官员调查了一番，最后发现兰氏的嫁妆都所剩无几了，而兰氏的一双儿女对此丝毫不知情。

毫无疑问，兰氏的嫁妆是被周氏这个续弦搬空了。

调查结果一出来，周氏立即就沦为满京城的笑柄。

如此行径，当真是闻所未闻，这小家小户出身就是上不得台面。

这边周氏正头疼如何补上兰氏的嫁妆，那边京城又有一条流言悄悄传开。

原来那舒家二小姐并非自己坠楼，而是被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推下去的。

据在场的其他人称，那舒三姑娘表情很是残忍，舒二姑娘极力反抗了，舒三姑娘仍然没有心软，重重的将舒二姑娘推了出去。

外面流言四起，作为风暴中心的舒虞却歪在美人榻上，脸上是明晃晃的银针，她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书。

好在舒淮即将参加春闱，此刻搬去了京郊的书院读书，因而听不见这些流言蜚语，也不会受到干扰。

虹锦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抓狂的说道：“我们宗主还没赶来，你这就要将自己嫁出去了？”

舒虞眼皮子也不抬，“陛下赐婚，我还能抗旨不成？”

虹锦语噎，很没底气的说道：“那也不能，我回头就让阿绮配一剂毒药，将他给毒死。”

“别闹，你们想让我提前做寡妇不成？”

“我怎么觉得，”虹锦忽地凑过去，“你是不是心里面想嫁给他？”

舒虞手一抖，书掉在了地上，恰好一阵微风吹了进来，书页被吹得哗啦啦作响。

她俯身拾起书，平静的说道：“你想错了，我现在只想复仇，至于儿女情长，就不是我能考虑的了。”

虹锦撇撇嘴，没再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个问题：“你说那个什么臭道士是怎么算出你与湛暝渊是天作姻缘？”

是啊，舒虞也产生疑惑。

她的身份，无论如何也不能与湛暝渊相提并论，清霞子怎么就盯上她呢？

虹锦托着腮，半眯起眼睛，“我总觉得这一环想不通。”

“难道就不能是我与他真的是天赐良缘吗？”舒虞乜斜她一眼。

“得了吧，从前你作为沈清虞，与他青梅竹马、门当户对都没法在一起，真要说天赐良缘，我竟不知究竟是不是那舒姑娘与湛暝渊有缘分？”

舒虞沉默了，小声道：“或许你说得对，他命里的姻缘，应当是舒家二姑娘，而非沈清虞。”

虹锦见她情绪低落，忙道：“我瞎说的，如果你没有借舒虞的身体还魂，也就不会遇上湛暝渊了，湛暝渊更不会被原来的舒虞吸引，所以……”

这边虹锦忙着安慰舒虞，丹桂推门而入，“姑娘，穆国公府传来消息，说穆国公苏醒了！”

女主能有什么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