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影说道：“属下也是后来才打听到，原来沈少将军的儿子，小名唤作檀郎。”

檀郎……

湛暝渊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彼时沈清虞给他写信，信中提到了她大哥喜得麟儿，不知道该取什么名字。

又过了一个月，第二封信落到了他手上，信里面写到，她那小侄儿的大名仍未想好，倒是先取了个小名，叫做檀郎。

再往后，阿虞似乎沉浸在照顾小侄儿的喜悦当中，鲜少给他写信了，气得当时远在边疆的湛暝渊想插翅膀飞回去揍阿虞。

短暂的失神过后，湛暝渊回过神来。

舒虞这么多年未曾来过京城，她怎么可能认识沈家的檀郎呢。

湛暝渊挥挥手，示意流影下去。

流影却没有立即退下去，而是舔着脸问道：“主子，属下也老大不小了，您看看您都娶上媳妇儿了，是不是该考虑属下的终身大事了？”

“口气倒是不小，”湛暝渊瞥了他一眼，“既如此，你娶媳妇儿也要老婆本。”

流影听了这话，大为惊喜，主子这是想给他加薪？

接下来的话却让流影整个人都蔫吧了。

“往后应该多安排些任务给你，只有勤勉些，才能多赚些银子。”

湛暝渊面无表情的说出这番话。

流影吓得倒抽一口气，忙道：“属下想起来了，算命的说属下不适合早婚，属下先行告退。”说完，一溜儿烟的跑了出去。

流影离开的时候，正好瞧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小姑娘正穿过游廊，那小姑娘看上去年纪很小，圆圆的脸，还带着些婴儿肥，步履轻盈。

远远看过去，流影还以为那是个十岁出头的女娃娃呢。

待小姑娘走近，流影才发现，那是舒虞身边那个叫朱绮的丫鬟。

只不过他不常见到朱绮，她似乎一直不在府中。

流影背着手走过去，慢悠悠问道：“朱绮姐姐，这是从哪里回来的呀？”

他自以为自己风姿潇洒，似朱绮这般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定然会折服于他的风采。

谁曾想，朱绮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只是用清甜的嗓音说道：“夫人说想念自己的母亲了，让我去给她的母亲烧些纸钱。”这原就是舒虞与朱绮约定好的套词。

流影听着朱绮的声音，似乎也是个小女娃，不由感到奇怪，舒虞怎么会挑这么一个年纪小的丫鬟在身边？这能伺候人吗？

他正胡思乱想呢，朱绮已经与他错身而过，径直走开了。

舒虞见到朱绮时，甚是欣喜，她有好些时日未曾见到朱绮了。

然而朱绮却打量了她一会儿才说道：“我要去问问虹锦到底是怎么照顾你的，我怎么觉得你长肉了呢？”

虹锦默默举手：“别问我，我也很无辜，要怪，就怪湛暝渊那家伙吧。”

舒虞：“咳咳，先说正事。”

“喏，你想要的东西就在这儿。”朱绮将一个小瓷瓶抛过去，“我跟我师傅求了好久，她总算舍得给我了。”

舒虞接了过来，笑道：“此番多谢朱绮姐姐。”

“咱们之间的交情说什么谢，”朱绮又说道：“说起这个，我想起来刚刚看见一个呆子，就是湛暝渊身边的那个叫……流影的吧？居然跟叫我姐姐，若不是我不想给你惹事，我就要捋起袖子揍他了。”

虹锦凑过来，“我也不爽那家伙很久了，要不然咱们挑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用麻袋把他套起来揍一顿吧。”

“我支持你！”朱绮附和。

舒虞笑道：“你们两个别说大话了，你们别看流影表面上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他的功夫实则深不可测，要不然怎么能成为湛暝渊最信任的心腹呢？”

朱绮点点头，“是啊，虹锦，你若是不怕死，大可以去做，我武功不高，还是小命要紧。”

虹锦脸都要黑了。

朱绮的武功分明在她之上，她也就轻功利索点儿，若是干了坏事可以及时逃走不至于被抓住罢了，真要在流影面前，那可真是不够看的。

几人说说笑笑了一会儿，朱绮又说道：“我这次外出，还听到了一件事。”

舒虞和虹锦两人都看向她。

朱绮说道：“这也是宗主派人知会我的，青州的一处铁矿塌陷，埋了不少人。”

“这件事还未传到京城。”

“嗯，”朱绮点头，“那座铁矿，正如你所说，是不在官府造册里的。”

舒虞道：“如果真按你所说，那么青州刺史一定会想办法将此事瞒下来，不会让任何人察觉。”

铁矿本应由官府管理，青州却有一处私自开采的铁矿，不受官府管辖。

如今铁矿出了事，如朱绮所说，埋了不少人，这么大的事情，程谦是很难将其按下去的。

青州还有好几个一同看守铁矿的官员，难不成程谦要贿赂或者利诱这些人吗？

舒虞问道：“埋了多少人，死伤多少人？”

“粗略算来，埋了有一百多人，死了得有一半。”

舒虞吓了一跳，这么惨重的伤亡……

“那这些百姓的家人们可曾得到安置？”她目前最关心的是这个。

“宗主已经派人前往青州了，”朱绮说道：“只不过你也是知道的，咱们横云府不能露面，恐怕能做的也是有限。”

舒虞道：“此事湛暝渊很快也会知晓，他不会放任青州受难的同胞不管的。”

朱绮望着她，“我知道你同情这些百姓，可是小虞儿，如今不能感情用事，如何利用这些百姓发挥最大的价值，如何利用他们扳倒程谦，才是最重要的。”

青州物阜民丰，万万不能让青州刺史成为燕璟的左膀右臂。

再者，青州是大周的疆土，而非燕璟一人的钱袋子。

舒虞点头，“我晓得的，多谢朱绮姐姐提点。你替我传话给桓攸，让他派出人手保护那些被埋在矿底的百姓的家人，我心想，如果程谦不想因为此事惊动其他官员，最大的可能就是杀人灭口。”

那处私矿是见不得光的，一旦青州的私矿传了出来，第一个被问责的就是程谦。

试想，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却出了一处不在官府登记造册、还在开采的铁矿，无论程谦知不知情，他都要被问罪的。

女主能有什么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