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二十三章 线索(1 / 1)小山在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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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虞从外面回到湛家的时候,先去松鹤院那边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笑着拉着舒虞的手,“那臭小子又不告而别,咱们不理会他,明儿我就让人去他的库房里拿点银子出来,给你打首饰。”

舒虞知道老夫人这是故作轻松,让她不要紧张。

“那敢情是好,那孙媳妇儿也要借花献佛,看看景深的库房里有什么宝贝,献给祖母做新年礼物。”

老夫人戳了戳舒虞的脑袋,“看来景深得快点儿回来了,别等回头,他的小金库都被你掏空了。”

两人都十分默契,只字不提湛暝渊此行会遇到何等困难和艰险。

舒虞陪着老夫人用了晚膳以后,刚从老夫人的房中走出来,就见到回廊那头一个小小的人影。

原来是崔玲珑。

也不知道玲珑在这里站了多久,舒虞走过去的时候,见到玲珑的发丝都被霜露打湿了。

“这么晚了,天又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

崔玲珑眼眸黝黑,看着舒虞,问道:“舅舅去了哪里?”

舒虞不知道崔玲珑怎么会问湛暝渊的行踪,按理来说,他们甥舅俩并不经常见面,湛暝渊对崔玲珑也并不怎么留意。

她只是一刹那的恍神,然后笑道:“你舅舅有公务要处理,暂时出门几日,不久以后就会回来。怎么,你问你舅舅的行踪做什么?”

崔玲珑低着头,说道:“前几日,你和舅舅所说的话,我听到了几句。”

舒虞一惊,装作不动声色的说道:“你既然有功课不会,怎么白日里不早说?走,先回房里,我再指点你。”

侍女们提着灯在前面引路。

夜露深重,院中的石灯、侍女们手中的灯笼,都散发出氤氲清冷的光。

一想到湛暝渊不在府中,此时已经离开了金陵城,舒虞便觉得,这偌大的金陵城,再没有让她留恋的缩在。

待回了听泉院,进了屋子,屋里面烧着地热,两人解下斗篷,屏兰端来热茶。

舒虞吩咐道:“时候不早了,你们都下去歇息吧,留虹锦在旁边伺候就行。”

屏兰点头应是,带着丫鬟们退了下去。

待屋里只剩下她们三人的时候,舒虞问道:“你刚刚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崔玲珑看着舒虞,目光不躲不避,“那天,阿琰带着我来到听泉院,我在屋外听到了你和舅舅的对话。”

舒虞道:“你既然知道我和你舅舅在屋内谈话,那你为什么不立即离开?你究竟听到了什么?”

“我听到,舅舅在查八个月以前,靖国公府被灭门一事。”

舒虞静静的盯着崔玲珑看,试图从这小女娃脸上瞧出她的真实想法,然而这才不到七岁的女娃,情绪却隐藏得十分厉害。

“那又如何?”

崔玲珑说道:“或许,我可以提供一条线索。”

“你是什么人?能提供什么线索?”舒虞下意识的开口。

随即意识到,自己不能被这小姑娘牵着鼻子走,谁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人,目的又是什么。

“你们也曾调查过我的身份,不是吗?”

崔玲珑像说着最平常的话,语气不见丝毫起伏波动。

“我的家人们,也都是被燕璟所害,你们想除去燕璟,便也是我的恩人。”

舒虞盯着崔玲珑,她表现得丝毫不像是一个女童,所展现出来的,也是有别于同龄人的早熟和聪慧。

“你不是崔家的女儿,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崔玲珑面无表情,说道:“我是崔大人同袍的女儿,当初,靖国公府被满门抄斩以后,我的父亲,作为靖国公的学生,上书为靖国公伸冤。折子未递到御前,就被燕璟拦了下来。燕璟以我父亲是同党之罪,将我父亲下狱。”

她平静的说着,仿佛说着一件与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唯有眼眶微红,声音有些颤抖。

“我父亲在狱中不堪受苦,撞墙自尽,我娘得知这个消息以后,悲痛之下去世了。乳母带着我投奔了崔叔叔,崔叔叔派人将我们送到了朐山县。”

“也就一个半月以前,风头过去了,崔叔叔才将我接回来,只是对旁人宣称,我是他的庶女。”

舒虞问道:“既然如此,你的父亲是谁?”

阿爹的学生?舒虞记得,倒有几个,也时常来沈家做客,却不知道玲珑是谁家的女儿。

“我的父亲,姓柳,单名一个宣字。”

柳宣?

阿爹是有这个学生,舒虞只见过两面。不是阿爹待这个柳宣不够亲厚,而是,柳宣年长舒虞许多,舒虞与柳宣没有什么话题可聊。

印象中,那是个敦厚沉默的人。柳宣也是清河人,若是和崔成瀚熟识,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舒虞总觉得事情太过凑巧。

“我记得,柳大人一共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你的兄长们呢?”

这下反而轮到崔玲珑困惑了,舒虞不是一直生长在青州吗?怎么会知道柳家的事情?

崔玲珑先是将唇抿成一条直线,久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燕璟生怕柳家留下活口,日后回向他寻仇,将哥哥们都处死了。只有我,当时,我被乳母藏在水缸之中,这才逃过一劫。”

她攥紧了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舒虞握着她的手。

在这一瞬间,她仿佛想到了刚刚重生的自己。

也是这样,饱含痛苦和仇恨。

过了许久,舒虞才问道:“你刚刚所说,想要提供的线索是什么?”

“燕璟与匈奴人有来往。”

舒虞瞠大双目,“你说什么?”

她呼吸一滞。

燕璟是大周的皇子,燕璟为了登上储君之位,陷害大臣,除去同父异母的兄弟,枉顾无数无辜的生命,这已经令舒虞感到齿寒了,若是,燕璟勾连外族人……

这实在是让舒虞难以相信。

燕璟真的为了利益,会置大周生死存亡于不顾吗?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口问道:“你这消息属实吗?你知不知道,污蔑东宫太子,可是死罪。”

“正是因为消息属实,正是因为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我才敢告诉舅母,我才不敢告诉别的人。”

这太荒谬了!

舒虞起身,踱了两三步。

当年阿爹被陷害,其中有一条罪名,就是勾结匈奴人,意图叛国。

她一直相信,阿爹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倘若意图叛国的人,是燕璟呢?

是燕璟勾结匈奴人,伪造阿爹和匈奴人往来的信函,将一切脏水泼在靖国公府的帅旗上。

而匈奴人,又对阿爹恨之入骨,自然想要除去阿爹。

舒虞闭上眼睛。

如真相就是这个,那对阿爹来说,是否太过残酷了一点?

阿爹是个铁骨铮铮的大英雄,他宁愿马革裹尸,战死疆场,也不愿意死在自己的人手中。恐怕阿爹临死也不会想到,自己是死于这比沙场还要恐怖阴暗的阴诡地狱之中!

权利,果真就这般惑人吗?

她本来还在想,自己是不是想岔了,燕璟和程谦应该没有勾结才是。

如今想来,却是自己想错了,燕璟和程谦不仅暗通曲款,恐怕,燕璟隐藏得比她想象得还要深。

舒虞想到了什么,转头对虹锦说道:“虹锦,你现在就前往青州,一定要拦下湛暝渊!”

她害怕,害怕这是燕璟和程谦共同设下的陷阱,目的就是除去湛暝渊。

不行,现在已经宵禁了,虹锦出不了城,照湛暝渊的脚程,明儿傍晚,最迟后天,就能赶到青州。

舒虞道:“现在的城门领是什么人?”

虹锦说道:“贺长山,贤妃的侄子。”

“你去把我的马儿牵过来,我现在就出城。”

舒虞说着,将满头珠翠摘了下来,脱去身上的裙装,准备换上一身轻便的常服。

崔玲珑移开视线,看向旁处,等舒虞换上衣服以后,担忧的看着她:“你这是打算亲自去青州?”

“嗯,青州是我长大的地方,那里我熟悉。”

更重要的是,舒虞不放心湛暝渊只带了一两个人前往青州。

若是他身边还有诸多手下,舒虞丝毫不用担心。

然而此时,青州于她而言,就是龙潭虎穴,更不要说,还有燕璟这个小人伺机生事。

“我……”崔玲珑张了张嘴。

“你乖乖待在墨竹苑,什么都不要往外透露,你今晚上对我说的话,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舒虞已经收拾上轻便的行李,准备出门的时候,又转身对崔玲珑道:“对了,等我回来,我还想问你,为什么会知道燕璟与匈奴人勾结一事,老夫人那边,你替我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吧。”

说完,舒虞和虹锦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小虞儿,你这不是出城的方向啊?”

“不急,”舒虞握着马缰,“这大冷天的,贺大人守着城门,不得将他的妻儿带过来,陪一陪贺大人?”

“你这是?”虹锦不解的看着她,“你该不会是想闯进贺家吧?”

舒虞翻了个白眼,当然,这夜幕沉沉的,虹锦完全看不到。

“即便我想,贺太尉的府宅又岂是我能够闯入的?”

舒虞骑着马到升平坊一条小巷子中,此时的百姓大多已经睡下了,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烛火。

她来到小巷最后一座宅子,将马栓在门口,翻墙进了院子。

虹锦看得心惊肉跳,没有想到舒虞动作这么鲁莽,要知道,舒虞肚子里面还有一块儿肉呢。

她随即学着舒虞的样子准备翻墙,然后,很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她跨坐在墙上,不敢跳下去。

舒虞已经进了屋,没一会儿,虹锦就见舒虞怀中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娃娃,一个年轻的妇人脸上带着急色跟着走了出来。

那妇人容貌姣好,即便不施脂粉,也能看出来是个美人。

“姑娘,您放了我儿子吧,我有银子,您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舒虞大步往外面走,“少说废话,我已经给你儿子为了剧毒,若是没有解药,他活不过天亮,想要你儿子活命就跟我走!”

妇人哭得梨花带雨,就连虹锦看了就觉得心生怜惜。

舒虞在出门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院墙,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没用!”

虹锦:“……”感觉心口中了一箭!

舒虞翻身上门,又对终于蹭下来的虹锦说道:“这妇人归你了!”

而后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提着马缰,两人一前一后,朝着通化门奔过去。

通化门早已经关上,贺长山带着人巡视了一圈以后,进了门房。

他烤着火,痛饮了两大口热酒。

这鬼天气,真他娘的冷啊!

风呼呼的刮,吹得人耳朵生疼!

好在现在宵禁了,城门关上了,他也不在外面放哨了,正好就着火盆睡个觉。

正当贺长山又喝了两口酒的时候,他耳尖的听到外面传来马蹄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的明显。

“外面是什么动静?”贺长山中气十足的大吼。

“头儿,是两个年轻的姑娘,正骑着马赶过来!”

贺长山拧紧眉。

这深更半夜的,哪来的姑娘?

真他娘的吸气!

贺长山披着大氅,走了出来,站在城门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城楼下。

借着如寒霜一般的月色,他看到了两个削瘦的女子的身影,不对,不是两个。

“贺大人,小妇人有急事要出门,不知您可否行个方便?”

为首的那个女子扬声说道。

贺长山首先便觉得好笑,不知道这女子到底哪来的海口,居然敢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贺长山仰天大笑,“小姑娘,现在已经宵禁了,你且回吧,等明儿开城门了,你再出去不迟!”

舒虞也懒得与贺长山周旋,指着虹锦身后的妇人说道:“还请贺大人看一眼,这是何人!”

贺长山探身往下看,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差点儿就要冲下来。

“放了瑶娘,你究竟是什么人?绑了我的妻儿做什么?”

“我不过是想让贺大人行个方便罢了,只要贺大人放了我们出京,便将令……夫人和令郎安然归还。”

“你……”贺长山的拳头重重砸在城墙之上。

他生得虎背熊腰,分明是站在高处俯视着城楼之下的舒虞,舒虞抬头仰望着他,却没有被贺长山的气势骇到,反而显得格外的气定神闲。

“贺大人别急着生气,您先看一眼,我怀中的这是何人!”

舒虞举起手中的孩子。

贺长山目眦尽裂,看到自己的小儿子闭着双眼,尽管被这女子摆弄,依旧没有醒来,一看就知道是被喂了药。

“郎君,您快救救福哥儿。”

虹锦身后的妇人泪眼盈盈,哭得梨花带雨。

现在,就等贺长山如何抉择了。

一面是作为城门领的职责,一面,却是他豢养在外面的妾和儿子。

女主能有什么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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