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澜不去看他,沉默的拿起扫帚开始扫地。
秦牧川见此不自觉咬紧了牙关,拼命压制住狂乱的心跳,冷声呵斥:“叫你走听见没?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快走,我和你已经离婚了,你没有资格出现在这。”
他从未有过这样暴怒的歇斯底里,平日里就算是再生气也只是神色淡淡的。然而即便如此,他的声音却是显得那么中气不足。
纵然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明澜还是抑制不住心中酸涩,她依旧低着头认真清扫着房间里的垃圾,淡淡的道:
“这里是公共场合,况且你说的没错,我们既然离婚了,那我在哪都是我的自由。”
秦牧川额上的青筋跳了跳,咬牙坐了起来,抄起一旁桌子上的东西一股脑的往她身上砸,发疯般的嘶吼:
“滚…快给我滚…”
然而,他手上实在没力气,被他扔出去的东西只轻轻的落在了床边。
明澜何曾见过他这模样,尤其想到还是在精神病院,她顿时慌了,赶忙走上前下意识抬手想要拍拍他肩膀,“好,你冷静一下,我这就离开…”
秦牧川却抬臂一把挥开她欲伸过来的手,眼神警惕的瞪着她。
恰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气势汹汹走了进来,
看见病房里竟然有人过来,眼中先是闪过慌乱,继而变得阴狠,不过在看到秦牧川看向明澜的目光满是厌恶时,他们又都齐齐的松了口气。
立马有人指着明澜冷声开口:“谁让你进来的?这里未经允许不准探视。”
明澜刚想要说话,就被紧接着走过来的两人架着胳膊生生拽了出去,她只来得及回头看见秦牧川嘶吼着让她滚。
等人彻底离开了,几人才算舒了口气,转过头,望着秦牧川,目光中满是讥讽快意,
其中一人抬脚狠狠踢了下他,“哟,不愧是秦大总裁,都成这幅鬼样子了,还有女人扑上来。”
“切!他现在就是个残疾废物,还是躺在海城条件最差的精神病院的废物!哪个女人还会看得上他?”另一个人不屑的嗤笑。
秦牧川双眼微合,面无表情。对他们的话视若无睹。自从确定明澜离开后,他转瞬又变成了平日的冷淡模样。
有人拿出针管,拽过他的手,熟练的扎了上去。
很快,躺在床上的男人双眼一点点合上。
那人见他彻底的昏睡过去,抬手在他脸上拍了拍,眼中充斥着凌/虐的快意:“秦牧川,没想到吧,现在的你只需要我的一剂镇/定/剂,你就得乖乖给我睡着。”
“要不是你当初多事去举报我们家公司生产的奶粉掺了化学品,我爸也不会被抓。我就还是富家少爷…”
终于,这群人发泄完离开了。
房间里重新变得安静,秦牧川缓缓睁开眼睛,眸光冷冽,他努力抬了抬手,却不怎么使得上力。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因长期被注射镇/定/剂,已经有了一定的耐药性,却也因此,身体愈发软绵无力。他无奈地牵了牵唇,也不知道这一次他能不能熬过去。
不期然脑中浮现起明澜的身影,想到刚刚她望向自己时那苦涩的眼神。他的心没由来的抽疼起来。
对不起澜澜,又一次让你伤心了,我真是该死,可是…我必须这么做…
他抬手费力的掀开了被子,
此时,若是明澜在的话,定会惊叫出声。
只见秦牧川单薄破旧的病号服上,一条条血淋淋的鞭痕纵横交错。
再看他原本笔直修长的一双腿,此时却僵直浮肿的厉害,若是有懂医的人一看便知,这双腿多半是废了。
……
却说半小时前,祁修染一身笔挺西服,矜贵优雅地踏进这间狭小脏乱的病房,四名黑衣保镖立于房门两侧,一副王者出行的架势。
秦牧川看见他,却连眼都没抬。
祁修染接过保镖递过来的干净椅子,在他床对面坐了下来。优雅的掸了掸衣角,面上一派温润无害,
“小舅舅,最近过得还好吗?才几天没来,你怎么看着又瘦了?是不是那些人又虐待你了?”
见对方还是没有反应,他兀自感叹了声:“可这也没办法啊!谁让小舅舅你当初得罪的人太多,现在你落魄了,他们自然不会放过你。”
他的语气透着惋惜,清俊的眉微蹙,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一定会认为他俩的关系极好。
然而他接下来却说:“不过…只要你肯开口求我,这些就都不是问题,我可以帮你转到海城最好的医院,享受最高规格的待遇。”
床上的人却依旧没什么反应,似乎只当他是空气。
祁修染见此,面上的神色僵了僵,继续温声笑道:“你放心,公司的事一切都好,哦,对了,多亏了有林特助帮忙,要不然,我哪有那么容易压制住董事会的那帮人,难怪你这么多年一直把他带在身边,他可真是一条好用的狗!”
“不过啊,你可能不知道,林特助他曾是我的高中校友,当初也是我安排他来秦氏上班的,多谢小舅舅替我细心栽培了他这么多年。”
祁修染笑的得意,继而想到什么,眸中一片阴郁,“三个月前,秦氏货船被查封,明明我和林特助里外配合,计划天衣无缝,可你偏偏那么快就找到了证据,逆风翻盘!”
他的语气咬牙切齿:“每次都是这样,你说你当时要是反应再慢一些多好,外公他老人家也不会被抓。”
听到这话,秦牧川终于有了反应,他勾唇冷冷一笑,“呵!那是你太蠢!”
”你为了扳倒我,还真是不遗余力!老爷子若是知道他的那些罪证是你这个他最疼爱的外孙亲手交出去的,不知道他老人家是否会心寒!”
“只可惜,你机关算尽,老爷子他却最终并没如你想的那样拿我去顶罪…”说到这里,他的眸中闪过复杂之色。
“你住口…”
祁修染气急败坏的嘶吼。温润如玉的一张脸瞬间变得扭曲,他拿起鞭子,发疯似的朝着秦牧川身上死命挥舞。
“都是你…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你明明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野种私生子,却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凭什么?外公他凭什么那么器重你?居然打算把秦氏交到你手上,你也配…”
此时的他,面色扭曲,形容癫狂。与人前那个温润如玉,风姿无双的贵公子,简直判若两人。
即便身上已经鞭痕累累,秦牧川依旧微合着眼,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狭小房间里渐渐弥漫出淡淡血腥气,却又很快被周围垃圾的腐臭所掩盖。
终于,祁修染似是打累了,手中鞭子无力的往地上一扔。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随意翻了翻,“看看,都有谁联系了你?”
“说起来,你会落到我手里,还多亏了倾歌帮忙!”
“要不是当初我拿倾歌做诱饵,你也不会只身前来赴约,也就不会被我的人打断双腿…”
“我一度认为我终于找到了你的软肋,直到我遇见了明澜,你的前妻!”
话落,他清楚的看到那个从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男人眼神莫地睁大,
虽然只那么短短一瞬间,可这已经说明了一切,不是吗?
他低头凑近秦牧川耳边,轻声道:“你觉得让明小姐做我的女人怎么样?”
说完不再看他一下子变得难看的脸色,轻笑着扬长而去。
……
收回思绪,他费力的半坐起身,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盯着上面一条被拦截的未接电话出神。
这是几天前明澜打给他的那个电话,可她不知道的是,早在进入这家医院起,他的手机就已被装上了监控。
望着脏污的天花板,他在心里无声的说:
“澜澜,别再来了,好吗?”
“如果我能熬过这一回,全须全尾的离开这里。我会第一时间过去找你,到时候,不管你是否还愿意接受我,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如果我熬不过去,那就…忘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