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夜色深沉,晚风习习,月光均匀的洒在每一处它能照到的地方。
福盛得了长乐宫传来的信儿,有着上次自己瞒着皇帝帮皇后,结果闹出那么大事情的经验,他这次可不敢再擅自做主了。
可是皇帝此刻已是睡着,再过个把时辰就要到了起身上朝的时间,现在若是将皇帝叫醒,明日耽搁了政事,这可如何是好,怎么什么事,都要难为他福盛。
福盛叹了口气,叫来了几个暗卫,又带了些值夜的侍卫,这才敢急匆匆的往长乐宫里去。
彼时,我非常清醒,甚至试图理清了一些事。
福盛一进正殿,就捂住了鼻子,道:“哎呀,皇后娘娘,这大晚上的您又是搞了哪一出?”
我指了指床边摆着的三口大箱子,示意他去看看,福盛迟疑的往前走了两步,探着头瞅了一眼,就哎呦一声,吓得后退了两步:“天哪,这......”他一边皱着眉,一边指着那箱子,结结巴巴的道:“这.....这东西哪来的啊!”
我道:“本宫也不知,近日本宫总是觉得长乐宫里有股子怪味,一开始还以为是本宫最近精神不济产生的幻觉,方才从玉鸣宫回来,瞧到里面有鬼火,便推开门让人进来查看,却不想就在床底下发现了这些东西。之前这三口大箱子里,装着的都是孝懿皇后的遗物,现在却变成了这些。”
福盛又探头看了一眼:“那娘娘可知这些东西是怎么一回事吗?”
我笑了笑道:“公公,你这话说的,本宫若是知道还找你来做什么!”
福盛犹豫了片刻道:“娘娘可信的过奴才?”
“自然。”
“奴才瞧着这长乐宫今日您是住不了了,这味道也是吓人,不若奴才让人先将您送去勤政殿,至少皇上在的地方是安全的。这里奴才让人守着,不!奴才亲自守着,等到明儿个皇上来了咱们再仔细琢磨,皇后娘娘觉得如此可好?”
我理了理衣袖,起身道:“那就依公公所言,只是这里非同小可,还望公公万万守好。”
我没有拒绝福盛的提议,其实也不是出于什么别的原因,只是我感觉我心里的那根弦已经绷到了极限,若是再在这里多待下去,不出一刻钟,我可能会一把火将这里都烧了,落个干干净净,管他什么真相,谁要害我的,又是出于何种目的害我,我都不想再去管也不在乎,当真是烦死了。
坐在软轿上,我闭着眼睛,想着若是一把大火点燃了皇宫,无人灭火,能烧多久?
采薇走在我身边,看着我满脸忧虑:“小姐,您在想什么?”
“想什么?想怎么把这天捅出个窟窿来,想着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那些人放过我。
采薇你说那些人就这么想让我死吗?他们怎么就觉得,若是没了我,皇上就会看到她们,或者说皇上会难过的坐不稳皇位。
我有那么重要吗?他那般爱姑母,却动手杀了她。姑母死后他难过,可是依旧安稳的坐着皇位。采薇,我就是个替身,为什么他们会觉得皇上对我能有什么不同呢?”
采薇叹了口气,抬手握了握我有些冰凉的手。
“小姐,采薇胆子小,又有些愚笨,不懂您说的那些,但采薇知道您不是替身,您就是您,您与这宫里的人都不一样,采薇觉得,就是您实在是太不一样了,所以皇上看重您,其他的人才会妒忌您,您瞧那苏昭仪,和您长得那么像,宫里的人也未见对她动什么手,所以采薇觉得就是这么个原因。”
到了勤政殿,我下了轿,向来时的宫道望了望,可真黑啊!
想起之前听老嬷嬷说过的一个故事。
晗元年间,宫里有一个善舞的宫女,一直企图爬上龙床变成尊贵的娘娘。
于是,她到处巴结找关系,联系上了先帝身边一个贪财的小太监。
为了得到先帝出行的消息,常去哪,又喜欢何处,她将自己每个月的那点份例银子全都孝敬给了那小太监。
终于有一日,小太监告诉她,先帝晚上要去南屏珠桥上赏月。
宫女开心极了,找人换了值夜,拿出了自己托人做的宝贝的不行的舞衣,又精心梳妆了一番,照着铜镜一直反复的练习着笑容,如何笑能够让自己看上去更妩媚一些,皇帝问话时自己又该是用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语调,什么时候,自己该假装理一理鬓边碎发,又是什么时候该主动一些让皇帝愿意亲近芳泽。
和她一起当值住在一处的宫女都笑她,笑她痴人说梦,笑她也不看看自己长了个什么模样,麻雀又如何能变成凤凰。
宫女却是毫不在意,她觉得镜子里的自己美极了。
入夜她悄悄的出了门,路过她每日洒扫的御花园时,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只觉得自己和宫里的娘娘比起来,少了些珠钗首饰。
于是乎她摘了两朵开的极好的花,插在发髻上,左右照照,很是满意,只要今夜能够一切顺利,什么黄豆大小的珍珠、宝石,就算是要拿天上闪烁的星辰都能唾手可得。
她穿过御花园来到有着精致雕花,桥壁上还嵌着夜明珠的南屏珠桥,左右望了望,见四下无人,脱下鞋,在心里一边给自己鼓气,一边打着拍子,翩翩起舞。
月色极美,月光附在她身上,她红色的舞裙在旋转中,裙摆飞扬,就像是开在涟鸢湖上的一朵红莲。半披着的发丝,像是闪着光晕,发髻上簪着的两朵花,花瓣纷飞,她整个人都显得美的不似凡尘。
卖给她消息的小太监,这次也没有骗她,先帝真的来了南屏珠桥,真的也瞧见了她。
先帝好色,最喜欢的就是看这些女人换着花儿的讨好自己,极大的满足了他作为一个在政治上无所建树的帝王的虚荣。
他站在不远处的湖边,透过低垂的柳枝,望着偏偏起舞的宫女,古人说花前月下,才子佳人不正是这样的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