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文禹带着众人往返于槲栎林子,把所有栎果悉数采回,连带着捎回岩盐。
部分栎子加工成豆腐、粉干,部分进行晾晒保存。
文禹计划给山下送点岩盐和槲栎豆腐,金蕊、兰薇、海棠、青葙几人说山下几人心肠忒坏,不仅不知感恩,还趁你伤重,千方百计把你挤怼,亏你时时处处想着他们。
文禹说不怪他们,处在这样的环境,人人都惶恐的很,难免多点心思和歧义。都是沦落的兄弟姐妹,就不必计较了。
几人感动于文禹大度,转身退去。
张昶和金蕊烧起一堆烟雾。每次转过山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山下一柱孤烟。
他俩知道,青烟下的小屋住着他们的同事,一同被刮入荒原的不速之客。他们曾经一起依依息作,一同归去来兮。
他俩跟随文禹另辟蹊径,来到荒山高处,不仅建起了更宽大、简洁、漂亮的棚屋,且如今鸡兔满栏,绿菜满畦,荒花满园,用了陶制品,吃了盐卤豆腐,真正过了“人”的生活。
而山下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了呢?他们曾经极力排挤一个有大恩的统领,而今山下这柱始终不熄的烟是召唤呢还是思过?
张昶、金蕊不由感慨万千,暗自庆幸当初跟随了文禹。
给烟堆添了把荒草后转身而返,这柱滚滚翻卷的浓烟将于若干时辰后草烬烟灭,若干时日后,他们将再次转来砌新火。
望着亦步亦趋随在身边的女人,张昶感到非常得意。
他早忘了秦羽,他曾经的恋人。初中、高中同窗,又一同考入湘雅医学院,潜意识中早以爱人相待。但令他万千不明的是一次普通的出行,就让他所谓未来的妻子跟相面仅几天的人跑了。他实在不明白也不愿相信。
金蕊说他是傻瓜,说在旅行的最初几天,他未来的老婆就被别人迷住。痴望着田国军,眼里都是水。
张昶说不可能吧,他们才认识几天?
“什么不可能?对你不理不睬,转头就对他笑意相迎,金原村的人都看不下去,就你蒙在鼓里。”
“她一直都这样,对我不冷不热。”张昶说。
“这就是问题了,对你不冷不热,对初相识的人却情意绵绵,说明她根本没把你当男朋友对待,而只是感情的奴仆和生活中的玩伴而已。”
张昶不可置信地摇着头。
金蕊的话又像刀似的扎中了心窝。
“你们感情到底有多深多浓,你自己心里清楚,这许多年怕是连手都没让你碰吧?这样的男女朋友关系正常么?你从初中追到高中,又追到大学,她当你路人,顷刻间却与人打得火热,她注定不属于你的妻子,你为这样的女人痛苦、顿足值得么!”
金蕊细说了秦羽当初假跑,让他猛追,却误把她金蕊看成秦羽而当的细节。
张昶听了晃然大悟,如梦初醒。
当初,他和金蕊迷失荒原,生死之际,金蕊恍惚间奉献了处子之贞,让他从离散秦羽之痛中解脱,且迅速移情到金蕊。但金蕊醒悟后却又不甘不愿,把张昶当呆鸟,不许他靠近。张昶只得惟命是从,与金蕊保持若远若近距离。
在后来荒原生存中,张昶发挥着聪明才智,受到文禹、郭老师等的交口称赞。
同时,张昶青春的气息渐渐吸引年轻女孩的注意,音乐老师兰薇靠近了张昶。
张昶本中意金蕊,但觉得金蕊一直以来人在眼前,而心隔千里,便暗暗与兰薇热络起来。
这一热络直接刺中了金蕊的敏感神经,且在文禹离开离舍山时,张昶竟然事先不告诉她,他们偷偷地跟随而去,让她醋性大发。
山后金蕊对张昶一顿臭骂,说不准与兰薇交往。又对兰薇叫嚷,说她金蕊才是张昶的女朋友。
文禹、郭老师发现三人间的情感龃龉后,叫张昶进行选择,而张昶本属意于金蕊,金蕊心意一转,张昶立马选择了她。
原先给山下发信号的本是张昶、金蕊、兰薇三人,因此变故后,就成了张昶和金蕊二人间的任务。
转山、踏荒草,与爱的人相息相作,身处荒原,心犹桃源。
张昶悠然吹着口哨,有时拖拽着金蕊前行,有时又背一段。
拐个弯,便不见了山下烟柱,再前行一刻,就望见了那条白河,逯然而来,浑然而往。文禹老早说要带大家去探看!但一直未逮着时机。
张昶心意翛然,欢快的口哨声流畅于荒草之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