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片红树林,看见浑杂着青冈、野漆、楤木和五倍子等颜叶深红的灌木,有些枝爬满了荼蘼、金樱子等荆棘,只露出几片枯叶。
文禹见前面走得太慢,朱友福和田国军(已渐渐辨识他们)边走边小心地扒拉乱爬的刺条,便走到前头,一手挥刀,一手挥矛,一边砍削,一边横挑,三下五去二,干净利落地闯出了道。
再折一山岗,下到坡底,前头一小溪,水声激荡而下,朱友福指指溪,又做了个喝水姿势,伸伸手。文禹意会到是请他们先喝点水,文禹摆摆手。朱友福对着后面麦娘、郭老师众人伸手请请,见大家都摇头,朱友福俯身躺下,把头伸到溪沟里,大口大口啜饮起来,其他一个个要么依样画葫芦,要么扒开两腿,横撑两岸,弓下身,用双手捧起来。等麦娘翻出碗来,他们肚子巳鼓鼓胀,正打着饱嗝,揩着嘴。
小半日不曾饮水,大伙也有些渴了,文禹对张昶点点头,张昶会意解开背囊,给大家都倒了些水。
朱友福众人见了露出惊羡的神情。
众人歇息后,朱友福对文禹指指面山坡,意思是不远了。
转坡来,早望见一排茅屋,低矮、简陋,长长一溜顺山崖搭着。人未及近,一股臊臭味迎面扑来,麦娘、郭老师皱了皱眉,兰薇、金蕊等都捂了捂鼻,朱友福等见状露出尴尬神色。及抵茅棚,朱友福等不知如何招呼文禹众人是好,站没地方站,坐没地方坐,空气中充满粪便以及腐鱼烂骨的腥臭。文禹推开一扇木门,里面除了一堆浑乱的荒草,什么也没有,推开另一扇,同样如此,另一间的木杆倒是挂了数条长长的家伙,黑漆漆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一边还挂着七八只阴干了的肉食品,文禹一眼瞧出是荒鼠。在一排茅屋的中间,有一眼大水缸大的泉井,一米多深,冒着热气,文禹摸摸,竟然也是热泉,另一边的每间茅屋,情形都差不多,空空荡荡。
在茅棚前,有两棵小杂木,相隔二米,杂木悬了根棍子,地黑漆漆,烧过的灰烬散乱周围,两块石头堆在旁边,石头污迹斑斑,血水、粘液、毛发布满石头。
文禹细细看了一遍,朱友福田国军小心地趋在身后,大概觉得实在不好意思,朱友福从那藏食品的屋里抱着两根长条和几只干荒鼠。田国军从屋里拿出两块扁长木片,一根木片顶在地,地垫了把细干草,木片一端顶在肚子,双手抓了另一木片,相互交叉,一一下刮了起来,文禹这边众人一看便知他是在取火。
文禹倒想看看他取火功夫。田国军刮了好一阵,渐渐有些热炭掉在干草,但没集中在一堆,便不时调整姿势,快速刮着,但热炭始终散落着。朱友福见了赶紧过来帮忙。大概越急越乱,两人忙了好一阵也没成功。文禹前,拍拍田国军肩,伸手接过两木片,把干草屑再揉揉,踩平,也学田国军样式,一端顶在草屑,一端撑腹部。他把摩擦的木片反了个面,双手握住后在另一块的下端十余厘米左右快速磨刮,一会,磨刮的热炭掉落下来,都集中于干草纽扣大小一块,见炭灰差不多了,便迅捷笼了,几呼几吸后,火光就冒出了。朱友福、田国军不相信似的张大着眼,同样的材料工具他们发疯似地都难成功,文禹三五下竟能取出火来。其他人都围着看稀奇。文禹理解他们求火的渴望,又照着样子慢慢比划讲解,说你为什么不能成功,一是刮檫距离远,炭灰落不到一处,而最主要的是他的腰因为肿胀,难以弯下来,加双手动作生硬就难成功。他指指众人的腰腹后,摆摆手,伸手把两木片扔了,对张昶勾了勾手指。朱友福们诧异间,张昶已取了工具,文禹接了,把钻的木棍、被钻的长木块,以及木块的小细节一一指给田国军及众人看,然后递给张昶,对他点点手指,瞬间功夫,一线火苗从张昶手中冒起,朱友福、田国军众人眼直了。文禹把工具再交到田国军手,叫他试试。田国军依照张昶样式,很快取出火来,两伙人都拍手鼓掌。之后文禹又教了一个无需大力气的轻便取火方式。顺手把荒草片叶揉成细绳,再把弯成弓状的小木棍两端绑紧,做成一把锯弓,锯绳缠在钻木棍就很轻松了。这种轻便方法使女性也很容易得到火源,更使旁边女性们兴奋。
有了火,朱友福、田国军就要忙着烧烤食物,文禹伸手拦住,叫海棠、青葙打开囊,取出一些豆肉制品,分给朱友福、田国军他们每人一块,他们迫不及待、毫不客气吃了起来,一边显得无比惊奇。黄鹌、柳珊珊、香薷和金原村的妇女主任赵红帘几人洇湿了眼,一边吃,泪水顺脸而下。
趁他们进食,文禹迅速与众人相商,一会大家赶紧与他们交流,问出他们身体出现这种状况多久了,平时主要吃什么食物,由什么引起,与他们慢慢说,打消他们顾虑,多安慰鼓励,要肯定我们会与他们在一起,干万不能露出嫌恶、不耐烦情绪,想想他们就像我们的兄弟姐妹。文禹肺腑之言让大家感动并频频点头,特别是金蕊,里面有好些亲人,文禹字字句句打动着她心坎,特别的宽慰。
继而大家展开交流。文禹一行的真诚也让他们放下顾虑,情绪平静了,复生了强烈再生欲望。
不多功夫,获悉的情况汇总分折,得出大概:他们在两点五个荒原年之前开始出现这症状,后来越来越严重,而食用的食物,主要是如荒鼠之类小动物,但大多是生吃,喝生水。大概一年前才到这里,近段时间来田国军偶然生出火来,才能吃烤熟食物。他们自己也觉得病患是与生吃有些关联,但又无可奈何,久而久之,身体就到了这无比肿胀的程度,都想一死了之,但想想茫茫荒原,连个收尸的没有,便一天一天苟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