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老板让女人愣了一下,然后一头黑线。
她说道:“我不是你老板。”
女人望了钟却文两眼,又拿出手机,对着手机上的证件小照看了一会儿,才微笑道:“本人倒是比照片上帅一点。你就是钟却文吧?是这样的,你们老板帮你租了我的公寓,就是这间,租金已经预付过了,暂时是一年。你进来看看,如果没什么其他要求,就给我看看你的身份证,然后把合同签了。”
钟却文顿时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伸出手接过合同把合同看了签了,但是直到把行李全部安置了,他感情上还是有点懵逼。
然后这个时候他又收到了殷怜的信息。
殷怜让他准备好,带着证件去两条街外的一栋办公楼签合同,这次的合同是办公场地的合同。
“”钟却文感觉到了越来越强烈的不安。
他忍耐不住地打字询问殷怜:“那老板你什么时候跟我见面?”
“事到如今”
殷怜慢吞吞地回复道。
“我想你应该也快发现了”
钟却文怒敲手机键盘:“别告诉我老板你根本就不打算跟我见面?”
“小钟你真是善解人意,这么快就把我还没说出来的潜台词给猜出来了。”
钟却文好想重新把所有的东西塞回行李箱,然后果断地提起箱子直奔机场。
但是殷怜看到他短时间的沉默,却几乎毫不费力地猜到了他此时的心情,于是很好心地提醒道:“机票是单程的。”
钟却文好不容易忍住了掀桌的冲动,死死地抓住手机噼噼啪啪地打字问殷怜:“老板你是逃犯吗?”
“不是。”
“特工?”
“不干这么危险又不自由的活。”
“所以你到底是为什么这么不能见人?”
“因为命运吧。”
“”
殷怜笑了起来,这回的回复口吻倒是认真了不少,说道:“好吧,刚才是开玩笑的。不过我不出面自然有我的理由,你也不需要这么在乎这些事情,反正跟你没有关系。工资我会按时付的。”
钟却文说道:“你要做的工作,不犯法吧?”
“不犯法。”殷怜回复道,“而且你也是成人了,一件事犯不犯法,你自己应该也可以判断。如果你觉得违法,大可选择不做,我这个连影子都没有出现过的人难道还能强压着你的头让你去做?”
说是这么说,但是真正工作的时候,有些事情却不是那么容易分辨清楚的。
但是殷怜的这个说法确实让钟却文踏实了一点,他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判断力的。
接下来,殷怜又远程遥控钟却文去租了一个仓库。这次她倒是没有遇见付过钱,因为干这事确实要先展示身份证殷怜只是先做了个电话预约。
这是个比较规范的小型仓库,自带发电机和设备完善的冷库,殷怜又让钟却文去买了两个保险箱,放置在仓库之中,最后才拍了张全景展示给殷怜看。
拍完照之后,殷怜便让他把所有的钥匙都分一份出来,放在了一个她预先租用的公共储物柜里面。
“暂时就这样吧。”殷怜在电话里说道,“以后的工资每月1号会发放到你的银行账号里面,同时还会有你当月的销售分成。另外,这几天你的任务就是就以自己的名义住注册一家店,然后以这家店的名义开一个银行账户,我会把店铺的花费打进那个银行账户。”
钟却文是越发觉得这个新老板可疑了。
他吐槽道:“连店都要以我的名义注册,老板你自己干什么?”
殷怜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我提供资金,还有货源。”
“事实上你的店只有这两样是最重要的,而这两样是掌握在我的手里的。说白了我就是要找一个代理人,我想你也发现了。我因为个人的家庭关系,暂时不好出面,所以才要找一个代理人。”
钟却文还是有点不放心,不死心地问道:“我们真的不能见一面?”
殷怜说道:“不方便。”
钟却文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实在思考利弊。
殷怜想了一会儿,说道:“你可以这样想,我只是花了一笔钱资助你开店,算是我入股。然后你从我这里拿货,再寻找渠道把它们卖出去。本质上来说你算是自主经营,只是有采购渠道上的限制。”
这样想倒是让人觉得舒服了一些。
殷怜又继续开口说道:“另外,我可以另外给你放开一部分限制。你不但可以卖我的货,还可以另外找一些商品内容不冲突的进货渠道,自己增加货物种类。你卖什么可以自己决定,只要不影响我的生意就可以了。”
钟却文终于被她说服。
殷怜又跟他说了不少其他方面的注意事项,才挂掉了电话。
挂掉电话之后,殷怜长长舒了一口气。
却不料突然从床下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腕。
饶是殷怜胆大包天,这个时候也吓了一大跳。然后她发现了,那是一双半大少年的手。
她猛然一脚踢出去,甩掉了那只手,又冲着那只手毫不留情地踩了好几下。只听到躲在床下的人发出几声闷哼,殷怜才又气又恼地叫道:“殷!长!宁!?”
却见殷长宁捂着被自己踩出血印来的手臂,十分艰难地从狭窄的床底缝隙之中爬了出来。
殷怜简直怒不可遏,说道:“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溜进我的房间,偷偷躲我床底下!?”
殷长宁难得脾气也有点大,说道:“我也不想这么干!但是我有什么办法!?因为你什么也不会跟我说,不是吗?”
殷怜被他的气势惊住,一时竟然说不出话。
殷长宁说道:“你最近一直鬼鬼祟祟的,我怕你是出了什么事情。爸爸说要注意你身上平时有没有出现奇怪的现象,可是就算真的出现了什么事情我觉得你应该也是不会跟我们说的。”
“从小到大,你每一次午睡,都要门也紧紧锁起来,连妈妈都不让进。我不知道小怜你在防备谁,但是我们都很不安好吗?因为不知道你会不会有一天睡着的时候,突然就消失了。”
殷怜待在原地,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殷长宁握紧了拳头,说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就是想躲进来看看小怜你会不会睡到一半突然消失。”
“小怜你跟人讲电话的事情,如果你不想被爸爸知道的话,我不会跟爸爸妈妈说,你可以放心。”他低着头,不看殷怜的眼睛,说道,“我就是不明白,你这么做到底是在怕谁?我知道你小时候过得很辛苦但是那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不是吗?你已经回家很久了不是吗?”
他已经猜出殷怜在偷偷想办法和人一起赚钱,只是不知道殷怜这么做的目的。殷家不缺钱,殷淮甚至还在殷怜的怂恿下帮殷长生投资了一个游戏。
殷怜嘴唇翕动,微微张开,欲言又止。
殷长宁抱着刚才被殷怜毫不犹疑踢了好几下,甚至已经开始红肿渗血的手臂,眼眶已经开始微微发红。但他一直低着头,把眼睛藏在垂落的留海下,没让殷怜看到他的表情。
他绕过殷怜想要往外走。
殷怜却猛然转过身,揪住他的袖子,说道:“你知道什么!?”
“殷长宁!你什么也不知道!”
她的眼眶也有点泛红,甚至连盯着殷长宁的眼神都有些发红。
殷怜素来是不喜欢跟你解释她行为的缘由的,不管被误会也好被指责也好,只要这件事本身不影响她的实际利益,她都不屑于去解释。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本能地就不想放殷长宁走,就忍不住地想跟他争执。
她说道:“你什么都有,所以才会这么说!你什么也不知道,你怎么敢这么说我!?”
殷长宁愣住。
他从来没有见过殷怜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殷怜是骄纵的,她是狡猾的任性的聪慧的,但她绝不脆弱。在殷长宁的记忆里,这个妹妹很喜欢装哭,但是她却很少真正这样情不自禁地哭出来。
可是殷怜是一个多么好强的人,她就连流泪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股狰狞的不服输。她对着殷长宁一字一句说道:“你是从小跟在父母身边的人,你怎么可能知道我的心情!?如果我没有偷听到自己的身世,如果我没有告诉妈妈我的身世,我现在也许还活得跟殷千爱一样不,我只会活得比殷千爱更惨!”
“妈妈以前对殷千爱很好吧?那是因为她以为殷千爱是她的女儿!我也是这样,爸爸妈妈对我好,是因为我是他们的女儿,是你们的妹妹,而不是因为我是我,不是因为我是殷怜”
她说得像绕口令一样,殷长宁却仿佛听懂了。他其实听不太懂殷怜的话,但是却奇妙地听懂了她的悲伤。
他有些笨拙地安慰道:“你是你啊,你本来就是爸爸妈妈的女儿,我的妹妹。”
他还是没听懂。
殷怜用力地擦着眼泪,说道:“你什么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