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南疆世子要求娶嫡公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长安城。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太平坊打铁的赵大说,
“老南疆王不老实,总是派兵侵扰咱们武朝边境,要不是有关家军在,哪有如今的安生日子。嫡公主岂是他们想娶就娶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卖烧饼的乔五啐了他一口,
“呸,大字不识几个的莽夫,你懂什么,这叫美人计!有咱们公主坐镇南疆,那小世子将来接了他老爹的位子,也不敢轻易动弹了。边关就太平了。”
谢春江安坐在西风楼上,温着西风烈,品着老板娘拿手的红烧铁狮子头,似乎没有听到窗外二人的争吵。
陆子曰听不下去,起身将窗户阖上,又使劲关了两下,仿佛这样才解气一般。
回头望了望,谢春江仍然端着酒杯,一副旁若无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样子,不禁怒火中烧,冲上前去夺了他的酒杯。
“公主和亲,你就没有半分想法吗?”
“想法?”
谢春江不紧不慢,两根修长的手指夹过另一个酒盏,捻起酒壶缓缓倒入其中。
“公主和亲,嫁的是萧家的女儿,娶的是周家的世子,与我何干?”
“唯有这西风楼的铁狮子头和西风烈,才与我大有干系。”
陆子曰气的拍桌子,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你好歹是三品侯爵,对家国大事,当真一点都不上心吗?连升斗小民都知道,那南疆世子嫁不得!”
谢春江一挑眉,
“如何嫁不得?”
“你又没有见过南疆世子,人家是缺胳膊少腿,还是形貌粗陋?”
又斜眼看了看陆子曰,一本正经道,
“还是说你看上了公主,不想娶关良怡了,想要做驸马都尉?”
陆子曰暴跳如雷,
“你胡说什么,我对良怡一片痴心,天地可鉴,你莫要在此胡说八道,仔细闪了舌头!”
谢春江埋头饮酒,并不在意,
“这不就是了,你连自己的意中人尚且未娶过门,关心旁人嫁娶作甚。”
“若是陛下钦点了你去做送嫁使臣,你再激动也不迟。”
送嫁使臣可至云州边界,若是能得了这个差事,他就能名正言顺的离开长安去边关见关良怡了。
陆子曰猛地一拍大腿,他怎么没想到这个好主意!
一抬头,正对上谢春江鄙视的眼神,陆子曰有些赧然。
“倘若10年前你有这样的心力,只怕现在你俩的孩子都会叫爹了。”
谢春江直击陆子曰的软肋。不紧不慢的吃完最后一口铁狮子头,拿起白帕子抿了抿嘴边的油渍。擦完了直接把脏帕子扔向了陆子曰怀里。
“和亲之事,陛下自有考量。”
“你如今还没到辅政那一步,凡事多听少说,且看鸿胪寺那帮老狐狸怎么做再说。”
陆子曰嫌弃的将那帕子丢在地上,正欲开口辩解,忽然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西风楼的老板娘潘夫人推开门盈盈一笑,端着一瓶新酒立在门前。
谢春江皱起了眉头,潘夫人不是不懂礼数之人,他们方才在议论朝政,贸然打断,想必是有要事。
“我们没有要酒。”
潘夫人赔笑道,
“妾身知道不好扰了贵客雅兴。只是别人一番好意,妾身也只是代为传达。”
说罢一错身,侧立一旁。
陆子曰这才注意到潘夫人身后站着一个陌生男子。鼻梁高挺,唇薄如削。濯濯如柳,轩轩如霞。
是个相貌堂堂的书生,只是看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仔细说,又说不上来。
那书生先开口打了招呼,
“在下程瑜,方才路过此地给兄台,偶然听到兄台的高见,在下十分认同。只是不好贸然叨扰,只能请老板娘代为引见,还请兄台莫怪。”
“这一壶西风烈,就当是在下给二位兄台赔不是了。”
潘夫人眼见气氛尴尬,绕过去将酒放在桌上,笑着打了个圆场,便径自退下了。
谢春江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无妨,我们不过聊一些街头巷尾的传闻罢了。程公子请坐。”
又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我猜,程公子并非京城人士,敢问阁下来自何方?”
程瑜双手抱拳,一脸淡然道,
“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