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心回到画情谷的时候,白玄月已在谷外等候多时了,看见画心,白玄月上前一拜,叫了声,“师傅。”
画心微微一笑,暗叹,真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
之前在暗香门她一直带着面纱,并未有人见过她的真容。今日又施了仙障,除非是君隐那老家伙,其他寻常人等可看不出来她是女儿身的。
可白玄月还是认出了她,并且不是猜测,是肯定。
白玄月取出紫檀木盒双手递给画心,推辞道,“月神榜一年一度,去月神山修行的机会实在难得,此等厚礼,徒儿不敢收。”
画心淡淡扫了一眼紫檀木盒,并不伸手去接,只是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月神山,哂笑道,“喏,看见没,那是我家后花园。”
我随时可以去遛虎玩
本神女才不稀罕这盒子里的破玩意儿
白玄月想起今日闯上神台的白虎神兽,看似与画心甚是亲近,不由更加好奇她这师傅的来历
不过,白玄月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有些人嘛,生来便是来历不凡的,就像无双阁的冷公子书逸,年前如同今日的怡红公子一般横空出世,至今也无人知晓他的身份。
画心见天色已晚,笑道,“夜深路黑,这里距梦尘山有一段距离,不如你就歇在我府上吧,正好后日从这里进月神山也方便。”
“谢师傅。”白玄月心间好奇的很,自然也是想进去一探究竟。
画心又是浅浅一笑,月光洒在她脸上,莹莹交辉,愈发衬得她眉目绝妙仙姿缥缈。白玄月一愣,画心已施施然转身,慵懒地朝着谷内走去,影影绰绰,摇曳生姿。
白玄月赶紧跟了上去。
随着画心一路走来,白玄月只见,玉石为径,明珠为灯,佳木葱茏,藤萝掩映,两边的山石上长满奇花异草,玲珑剔透,馥郁芬芳,不远处碧汪汪的池水里开着的月白色的莲花,幽幽散着一圈蓝色的光晕,如梦如幻。
越往深处走,白玄月越是觉得神清气爽,正当酷暑的季节却清凉如秋。画心将白玄月领进一间客居,屋内有一盏琉璃灯,灯内不是烛火,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紫檀香迷,镶玉牙床,锦衾绣被,纱幔低垂,极尽奢华,帘钩上挂着一串铜铃,铃花状,精巧又别致。
“若是有事,摇几下铜铃,自会有人过来。”
画心懒懒地说完,揉了揉肩,晃悠悠地消失在厢房外的花影里。
那一夜,白玄月睡的并不安稳。
她发现,这里的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似乎都会说话,一晚上总有窃窃私语传来,她不知道这里都住着哪些妖魔鬼怪!
“哎吆,隐仙姑,您轻着点,疼。”
“嘘”
透过镂花的窗子看出去,白玄月看到抬轿的红衣侍女在采花露,那些花花草草很亲热地和她说话。
白玄月又见红衣女子将放在唇间的纤指移开,低声道,“这两日有外人在,你们且安分些,别太闹腾,惊吓到那凡人,仔细神女把你们逐出谷去。”
待红衣女子说完,四周果然都安静了下去,可白玄月已睡意全无。
仙姑,神女
她好像窥探到了某些神踪仙影
自从万年前月神山大战后,月神山封锁,凡人修仙愈发不易,神仙啊几乎已经成了传说
修而难成,从所未见。
其实,画情谷,原本叫月神阁。
是数十万年前父神送母神的定情之居,月神阁临近月神山,是天地灵气最盛的地方,最是有助于修行。
这么一处圣地,还是祖传之宝,败家战神君逸,一拱手便送了人,还大笔一挥,换了个名字,画情谷。
日后君隐询问他,他只说是与神女打了个赌,输给她了,便糊弄了过去。
君隐知君逸的用意,便也纵他随性而为。
其实,将画心带回忘尘殿那一日,君隐因心中不安,便去观星台卜了一卦,观尘镜里,他看到了画心的结局。
他看到的是死亡。
没有杀戮。
明明她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世间的生命于她本是予取予求,甚至包括,他和君逸的。
只要杀生,她就可以活下去。
她却偏偏选择了,死亡!
君逸一直尾随君隐而去,同样也洞悉了这一切,此后,向来闲散的君逸突然搬去了观书阁,开始潜心修行,寻求秘术逆天改命。
从观书阁的天书上探得一些眉目后,君逸便将画情谷赠给了画心。
画情谷原本就灵气颇盛,君逸又时常寻些灵株仙草送过去,所以灵气越发旺盛。
君逸用灵力弥补鲜血与怨灵的不足,延缓了曼珠花的枯萎,因而画心得以平安又没有杀戮地度过了十六万年。
彼时,经九幽之力复原后的凡界,特别是毗邻画情谷的月神山附近,也有很多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因此得福,长久受天地灵气的滋养也修成了仙体。
凡界的人也逐渐参悟出修仙之道,月神山便成了修仙圣地,造化好的也能得道升仙,所以天界也日渐热闹了起来。
只是,宿命便是宿命,该来的还是来了
君逸为画心考量再多,终究也阻止不了命运的魔掌伸向她。
无奈之下,他便将魔爪伸向了当年他与她一起拯救守护过的万千子民。
因此,引发了万年前的月神山大战
翌日,白玄月方梳洗完,便见玄隐送了早膳过来。
荷莲状的白玉蛊里盛着碧绿的莲叶羹,梅花状的玉瓷碟中盛着精巧的梅花糕。
“这是昨夜采的竹韵露和碧幽莲的叶熬的羹。”玄隐将白玉蛊递给白玄月。
白玄月想起昨夜玄隐采摘梅花时那梅树还“哎吆”一声叫疼,这七月流火梅树还开花本就玄乎,何况还会说话
白玄月的脊背不由微微发寒。
“这是公子特地吩咐我为姑娘做的,姑娘是修习之人,这些对姑娘大有裨益,姑娘还是莫要拂了公子的心意。”
玄隐看出白玄月神情有异,便提点了两句,退了出去。
白玄月盯着那莲叶羹和梅花糕呆呆地出神,最后终于开始用膳。
其实她也没想得十分明白,但有一点她是清楚的,以师傅的能耐,若是想加害于她,根本没必要弄这么多花样。
吃完这些羹糕,白玄月只觉得浑身发热,真气涌动,匆匆寻了块空地,盘膝打坐,凝神调息。
这一入定,便是一天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