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0章 君隐夜至(1 / 1)南风余昧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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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阴坡的月色格外清冷,照得荧荧坟头凄草丛生一片荒凉。

画心看着四野一处处荒坟,不知多少红颜枯骨,最终只落得一抔黄土。

“那女子,死的很是冤屈。我能感觉到,她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画心靠在书逸的肩头,声音出奇的温柔。

她想起万年前她恋恋不舍闭眼的时候,千言万语,未言已休。只是她比较幸运,她还活着,还有机会抱着他,把那些没说完的话再慢慢细说给他听。

“世间这样的死不瞑目比比皆是,你如何管的过来。”书逸缓缓伸手抱住画心,为触及到她心底的柔软,既感到欣喜,又感到彷徨。

欣喜的是,她肯在他面前卸下伪装,撇去高傲睥睨,痴嗔怨念娇羞嘻怒毫无保留地全部展现给他。而且,只展现给他一个人看。

彷徨的是,这样一个坚硬的外表必会招敌无数,这样一颗柔软的心脏又怎禁得住人世沧桑?他倒宁愿她杀伐果断铁石心肠,这样才更适合这个残酷的世界,适合这里纷纷扰扰的尔虞我诈,适合这里时时刻刻的生离死别。

书逸一开始以为,她是来自山林荒野的喋血妖孽,如今才觉得她更像是不染凡尘心怀悲悯的天外神女。

“这件事姑且算了,再查下去不知谁又要因此被灭口,无故枉死。”画心叹息,“说不定那黛纯儿都未必能从青城活着回来。”

书逸默然。

书逸自然不知画心的悲悯从何而来,因为他忘记了万年前月神山下遍地横尸枯骨残骸。那是画心永远忘不掉也洗刷不了的罪孽,那些冤魂,虽不是死于她手,却也是因她而死。

而桃夭虽于画心有过,却于天下苍生有功,至少桃夭刺向君逸那一剑,终结了那场不死不休的恶战。

所以天不绝桃夭之命,令桃夭又辗转人世,成了现在的桃心儿,还先她一步遇到了书逸,这都是因果报应吧。

“你不必担心,待我身体恢复了,我自有能耐抓出这背后喋血残忍的真凶。”

书逸依旧默然。

若一切都要靠她自己,那他对她来说,岂不成了没用的废物?

从未有一刻让书逸这么渴望权位势力,渴望拥有能护她一生无虞的强大力量。

入夜,山头的风吹来,阴恻恻地寒意顺着领口袖口钻了进来,画心不由往书逸怀里缩了缩,低声道,“回去吧,我不喜欢这里,太黑了。”

“好。”

书逸低低一应,抱着画心往无心居飞去。

原本书逸心里已经有些眉目了,他隐隐怀疑到笙歌其实在六年前就死了,而后来的笙歌

画心不愿再做追究,书逸倒是乐见其成,他本不欲画心参与到这些是是非非里来,这件事他自会暗中去调查,料想南暮离也不敢欺他!

转眼间便到了无心居,画心说不喜黑,书逸便着人将无心居里处处都放了夜明珠,照得亮如白昼。画心不愿回屋里睡,书逸便陪她在卧在院里的花架下,依着画心的意思,分睡两榻,都累了一天,倒也安眠。

夜半时分,画心心口绞痛难忍,冒着涔涔冷汗疼醒,张口便是一嘴黑血吐在盛放的紫藤萝上。生怕惊醒了书逸,画心动都不敢妄动,只捂着胸口,大口地喘息。

汗湿罗衫,香肩微颤。

画心咬着牙不敢出声,因今日刺指取血时强用了神力,那毒似乎浸入心口的剑伤了,剜心之痛,痛不欲生。

要死了吗?

画心攥紧胸前的衣襟,嘴角勾出一抹自嘲,想死的时候死不了,不想死的时候,却又束手无策。也不知她这个三界六道之外的怪物死了,会变成什么,或许连来生都没有。

心口越来越痛,意识越来越模糊,画心将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刺破血肉的痛苦勉励维系着脑中最后一丝清明。

“咳”

一声长咳,画心双眼一黑,身子往前一倾,跌入一个沉香袅袅的怀里,乌黑的血染上月白的袍,似丹青妙笔,如水墨写意,丝毫不减他的风雅。

“老狐狸,你终于来了。”画心扑在君隐身上,突然就安了心。

来了就好,至少她不用死了。

她现在还不想死。

书逸听到动静,方欲起身,君隐衣袖一挥,点了昏穴,书逸又沉沉睡了过去。

“咳咳”

画心揪着君隐满是血污的白袍又是一阵猛咳,君隐将画心放在榻上,扶正,盘腿坐在她身后,抬掌抵着她的后心,神力缓缓渗入,将毒素从她心口的剑伤处缓缓逼出。

画心的心,是不完整的,沉渊穿过的伤口,无法愈合。心口缺失的那一块,成了画心致命的弱处,也使她无法驱使九幽之力。

“老狐狸,我还有的救么?”

画心见君隐并未给她服药,而是用神力强行驱毒,可这噬神之毒,本就是克神的,因此事倍功半,便知君隐恐怕也并无上策。

“别说话。”君隐难得声音冷沉,一脸严肃。

“你这样不行的,你就是耗尽神力,也无济于事。”画心猛的往前一扑,脱离君隐的掌力,喘息着回头看向君隐。

“我还真是想见死不救。”君隐看着画心满嘴的血,丢了块素白的娟帕给她,满眼的嫌弃。

“那你来作甚。”画心接过方帕缓缓擦着嘴角的血渍。

“我怕你死了,我这傻弟弟跟着你要死要活,到时候我又得累死累活救两条命。”君隐坐在榻上,单腿微屈,侧眼看了看昏睡着的书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你倒是挺会盘算的。”画心白了一眼君隐,擦完了血渍,方欲将娟帕还给君隐,却看到娟帕下绣着一朵曼珠沙华,下面隐隐还有一个心字,眼熟的很,不由惊问,“这方帕是我当初赠给君逸的,怎么会在你这里。”

君隐眼皮一跳,转而笑道,“忘尘殿里到处都是你送君逸的物件,他失踪了以后,我自然继承了他庞大的遗产,放着也是放着,我就顺手拿来用了。”

“你胡说。”画心紧盯着君隐,“这帕子当年分明我赠给他后,他就忘了,还硬说我没给他,一直都未曾找到。”

君隐苦笑,君逸自然是找不到,君逸也不是忘了,因为那次恰好是他冒充君逸去画情谷找她,二人倚着一树老梅喝的一醉方休时,她从怀里摸出来赠给他的。

不过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从容不迫,一脸淡定地胡诌道,“那日他不是喝多了么,醉醺醺地回来,将这帕子落在了云阶上,被我捡了去随手垫了书稿,后来便忘了,几百年前我整理书稿时才又看到。”

“那现在正好物归原主了。”画心将本来要还给君隐的方帕收回,顺手塞进怀里。

君隐目光闪了闪,明明灭灭,哂笑,本就就不是属于他的,命理玄妙,兜兜转转,如今她收回去,也好。

画心此时才懒得追究一方娟帕的小事,还是她的小命比较重要,难得对着君隐笑得和颜悦色,言语恭维道,“灵掌观尘镜,你向来是无所不晓,可知道这噬神之毒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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