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人似乎挺关注你。”和光同尘看了看曲千觞,自斟了一盏茶,低低道。
“除了百里祭还有谁?”画心半靠在和光同尘肩头,纤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眉心,勉强打起精神。
“城的人。”和光同尘见画心没反应,又道,“一个桃色长衫的公子。”
画心眉目一动,嘴角勾起一丝玩味,“唔,原来是那个美人。怎么,他也对我感兴趣?”
“你不认识他?”
“不认识。”画心眯着眼,眸光一掠,恰好与曲千觞四目相对,定定看了半晌,画心阖上眼假寐,哂笑道,“大概又是拜倒在城第一美人裙下的某个风流公子。”
和光同尘将斟好的热茶递给画心,画心抱着茶盏取暖,冻僵的手指才略微恢复了些许知觉,却依旧抑不住骨头里散发出来的寒意。
“和尚,方才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药,好像挺管用的,还有没有了?再给我一粒。”
画心讨好的看着和光同尘,每次吃了他给的药画心都能恢复些微的神力,如今对他的医术已是十分信服。
和光同尘垂首看着画心,皱了皱眉,“我当真是后悔让你喝了药过来,但凡你身体恢复一些,就想着去折腾,你又想对付谁?”
画心笑着眨了眨眼睛,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指了指曲千觞,画心继续笑道,“我想调戏调戏那个俊俏的小郎君。”
虽知画心是玩笑话,和光同尘也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中一堵,随口糊弄道,“没药了。”
“和尚你又打诳语。”画心迅速伸手往和光同尘的袖口里一探,摸出一个白玉瓶,狡黠地笑道,“那这是什么?”
不待和光同尘有所反应,画心将玉瓶里的药尽数倒出来,十数颗药丸一口吞了下去,和光同尘大惊,画心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抬手施了个禁身咒,随即附在他耳边笑道,“为了防止你再来坏我好事,就只能先委屈你一会儿了。”
见和光同尘瞪大着眼看她,画心以为和尚是心疼他的药,又嘻嘻笑道,“我家仙草灵芝可多了,以后你缺什么只管问我要,应有尽有。”
和光同尘:“”
药是稀罕,可正因为稀罕才不能多吃。巨补之后,一旦后力不济,便将巨损。和光同尘暗暗着急,一时半会却也不知道如何解画心的禁身咒。
画心已无暇顾及和光同尘,眸光扫过黛纯儿与曲千觞,心思百转,笑意温和,“听闻城尚武,无双阁的剑术更是登峰造极,我倒是想见识一二,不知可否讨教讨教?”
南暮离也正想探探城的虚实,只因黛纯儿乃是一女流之辈,若是青城派男子约战,赢了也不甚体面,可城中一时也没有对战黛纯儿能稳操胜券的女子,若是输了也要折损颜面,如今画心的提议恰好合南暮离的心意,他自然要推波助澜。
“仙姑提议甚好,听闻无双阁内每年都会举办论剑会舞,而近年来纯儿姑娘年年皆是魁首,想必定是剑术卓群舞姿绝尘,不知我等有无荣幸一饱眼福?”
南暮离朝着黛纯儿笑得春风和煦,黛纯儿对美男向来是没什么抵抗力的,立即脸色一红,妩媚一笑,谦道,“城主过誉了,小女天资愚钝剑术平平,不过是些花拳绣腿的功夫,恐不是仙姑的对手。”
谁人都知这是自谦之语,黛纯儿位列月神榜前十,搁哪都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何况青城并不善武,在场能胜她的不过寥寥几人罢了。
恰巧,画心就是其中一个。
别人给她面子,画心却不会给。
“你自然不是本仙姑的对手。”画心轻蔑地瞥了瞥黛纯儿,毫不留情面地驳道,见众人错愕,笑着拂了拂衣袖,慵慵懒懒站起身,指着曲千觞,调笑道,“本仙姑下手向来是没轻没重,万一这城的美人儿缺胳膊少腿抬回去可就麻烦了,不如让这位俏郎君代她一战吧,本仙姑对貌美的男子多少会怜香惜玉些。”
看着画心言笑晏晏,黛纯儿袖口里纤长的指甲都快被掐断了,面上的笑意仍旧是温柔的,黛纯儿虽然厌恶画心,却又羡慕画心,羡慕她敢这般爱憎分明,谁的面子也不给,谁的委屈也不受,直来直往,痛快淋漓。
到底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养出她这样天下唯我独尊的胆识和气魄?
那样的胆识和气魄黛纯儿是没有的,她是识时务者,她相信若她执意应战,画心当真会将她打的缺胳臂少腿,立即谄媚笑道,“承蒙仙姑手下留情,那就有劳千觞代纯儿一战了。”
由默默无闻突然变得众目所望,曲千觞看了看画心,又看了看黛纯儿,不明白这俩女人的战火是如何烧到他身上的。
画心走到宴厅中间,冲着曲千觞笑道,“千觞公子,还请多多指教!”
曲千觞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不及反应,便见一根红纱自画心指尖抛出,如灵蛇般缠上他的腰。画心轻轻一扯,须臾间曲千觞便到了画心眼前。
芬芳扑鼻,画心挑了挑眉,没想到这男人身上竟然比女人还香。见画心笑眯眯地凑过来,曲千觞大惊,既不敢对她动手,又不敢被她轻薄,一时进退两难。
近到三寸之处,画心突然眸光一转,伸出双指,直朝曲千觞的脉门抓去,情急之下,曲千觞立即去抓画心的手,不料画心不退反进,反握住曲千觞的手,故意示弱,顺着曲千觞仓惶缩手的力道,整个人摔在他肩头,那姿势端的是暧昧得令人浮想联翩。
见画心抓着他的衣服嗅了又嗅,曲千觞退身不得,又推她不得,一双手无处安放,只得在画心耳边低声急道,“王妃还请自重。”
画心低低一笑,步步紧逼,问道,“你是如何认识我的?”
“城谁人不识王妃。”曲千觞只当画心不认识他,立即打马虎眼。
画心指尖迅速自曲千觞的掌心拂过,发现他掌心有常年握剑留下的厚厚的茧子,说明此人并非不善武学,只是不愿与她交手,当即沉下了眉目,压低了声音问道,“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何人?”
她闻得没错,他身上确实有浓重的煞气,那种仿佛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儿,再浓的脂粉香也瞒不过画心的耳目。而这样的煞气,画心只在书逸身侧的那个黑衣少年身上见到过。
他们似乎同出一门!
画心十分笃定曲千觞并非真是狩香猎艳的风流公子,而是杀伐果断的绝顶高手。
见画心不依不饶,曲千觞且打且退,低声解释,“是友非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