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又能如何?
看他懊恼还是看他癫狂?
虽然他身上可以焚尽一切的红莲业火能破冰封,可他还是救不了清戈,不管他的来历多么不凡,毕竟,如今他还是凡胎,而这似乎是神封!
画心了然,既然和光同尘忘了,此事也只有等见了君隐之后,才能问个清楚。
画心将目光自青隐湖上收回,缓缓转向和光同尘。
“和尚。”
“嗯?”
“我身上的毒现在如何了?”
“六腑已清,尚未根除。”
“那我可能运功施法?”画心试探性地问道。
和光同尘猛然抬头,语气坚定,不容置疑道,“不可。”
“”
画心迟疑一番,知道兹事体大,青城要救,毒也要解,她不能因为身体之由一直在青城滞留,若她迟迟不归,难保书逸不会有异动,彼时青城尚未发难,城恐就举兵城下了。
毕竟,青城还略惧皇威,不敢轻易枉顾皇命,而逸大王爷大概是没有顾忌的。
画心最终妥协,退而求其次地问道,“那放血呢?”
“”
这回轮到和光同尘迟疑了。
“放血做什么?”
“破冰封,救青城。”
听和光同尘如此问,画心已然宽心,不是不能放血,而是放多少血的问题,果然,她立即听到和光同尘追问,“要放多少血?”
画心歪头看向和光同尘,如狐狸般狡黠一笑,道,“我取一滴便可,剩下的就都由和尚你代劳吧。”
由他代劳,和光同尘自然是求之不得。
立即问,“要怎么做?”
画心知道和光同尘这是应了,笑着抬了抬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湖冰,吩咐道,“你,再去弄个冰钵来。”
和光同尘话少行动快,须臾间捧了个挖空了心的冰块过来,画心又吩咐道,“放血,放满一钵。”
和光同尘依旧毫不犹疑地照做,薄而锋利的冰片割过和光同尘莹白如玉的指尖,鲜红的血珠滚滚滴落,画心微微侧过身去,掩目不看。
从前她有多嗜血,如今她就有多厌血。
甚至是畏惧血腥。
“好了。”
和光同尘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画心眸光一动,目线斜飞,抬指伸到冰钵上方,盈盈一滴血珠自她指尖滴落,瞬即与和光同尘的血溶在一起。
画心从和光同尘手上接过冰钵,不待和光同尘弄明白她那一滴血是怎么从完好无损的指尖渗出来的,已急不可耐地扬声吩咐道,“施火。”
和光同尘发愣。
施火?施什么火?往哪施火?
画心不耐烦地叫道,“和尚,你快点儿,血都快干了,红莲业火,对空。”
和光同尘会意,抬指数朵莲焰连射,朵朵绚烂灼目,可他不懂什么叫血快干了
难道已经天寒地冻到一碗热血瞬即冻成血块了么?
不过和光同尘很快就领悟了,只见眼前血光一闪,冰钵中的血如一条滟滟红绸般逐火而去,遇莲焰仿佛有一股吸力,骤然环绕紧缩,血包裹着红莲业火,在空中不停地翻滚,逐渐溶成一个巨大的火球,十分耀目,亮如赤星。
“快,踢到湖上。”
画心大声呵道,又怕和光同尘再次反应迟钝,功亏一篑,再顾不得什么医嘱,立即纵身一跃,凌空抬脚将包着红莲焰火的血球踢向青隐湖心。
血球往湖面飞,画心受力往后退恰好撞上了反应慢了半拍的和光同尘,和光同尘身如铁板一般,撞的画心骨头咯咯一响,画心吃痛,伸手向后一拍,和光同尘不敢还手,扯着画心双双摔了下去。
“和尚,以后青城不缺粮食了,你得多吃点,太瘦,连英雄救美都不合格!”
画心将和光同尘压倒在雪地上,没有丝毫的愧疚,拍拍手从和光同尘身上爬起来,捂着被他清瘦的骨骼撞得生疼的肩膀,继续嗔怨道,“怀抱不够宽厚,落地姿势也不够优雅,真是白瞎了你这张倾倒众生的脸。”
和光同尘掸了掸身上的落雪,抚着被她撞过的胸口,不以为意地笑着,似乎虚心接纳了画心的指教。
“轰隆隆”一声巨响,犹如雷电劈过,随即一阵地动山摇,只见湖面上冰层寸寸断裂,如山河欲崩,白烟腾腾,如烟云缭绕。
和光同尘指着青隐湖上隐约可见的红光闪烁,讶然问,“你这是以红莲业火破冰?”
画心淡淡一笑,“没错,这并非一般的湖冰,据我所知,世间只有三物可破之,其中之一便是红莲业火。”
“那其他二物又是什么?”和光同尘好奇。
“其他二物”一个是她的九幽之力,一个是君逸的沉渊剑,画心拖着尾音,轻轻一转,叹息道,“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语调惋惜又怅然。
“那为何不让我直接驱火破冰?”和光同尘看了看湖面上四处滚动的火球,觉得非但多此一举,还会留下隐患。
毕竟,红莲业火的威力太过毁天灭地。
感受着四周的动荡,和光同尘温和的目光忽然射出一丝凌厉的锋芒,芒刺一触到画心的云淡风轻,立即又柔软了下来。
“你昨日不是试过了?你驭火破冰之后,一旦你离开,又如何?”画心直勾勾地笑看着和光同尘,美目盼兮,“这湖内被人施了寒封之术,我不会解,只能以红莲业火沉湖。克制湖中寒气凝聚,方可真正保湖面永不凝冰,这就相当于你们医家常说的以毒攻毒。”
“红莲业火是极危险之物,即便是在水中亦会焚尽一切,寒封只是封一湖,火烧却能烧一城,除非”
“除非用身怀红莲血脉之人的血身肉躯将红莲业火隔离开来,就比如这角亭上的血纱莲焰长明灯,用你血染的红纱将不熄不灭的红莲业火禁锢在这一盏红灯内。所以”画心指着烟雾腾腾中那缓缓下沉的巨大血球,笑道,“我不是已经用血将红莲业火封在血球里面了么。”
和光同尘气结,“血遇水会溶。”
“那是你的血。”画心瞪着和光同尘,“那里面不是还有我一滴血么。”
“你的血为什么不会”
“和你一样,生来有异。”画心笑得狡黠。
“”
画心歪着头微微颔首,那一滴血是她偷用了一点神力逼出的不含噬神之毒的至纯神血,有自我愈伤之效,和光同尘至纯的红莲血脉是最好的隔离之物,而她的神血能够迅速愈合凝固住和光同尘的血,遇水不溶。
所以当时和光同尘迟疑不动手,画心才会焦急地大喊血要干了
山摇地动尚未平息,空气中的气氛一霎紧绷。
画心偏过头来,恰好对上和光同尘愈发疑惑的眼神,慢悠悠地勾唇一笑,笑得意蕴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