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危险!
这是和光同尘的第一反应。
随即他又想起,这里是幻境,这里的一切是因他心魔而生,这里除了她,不会有什么别的妖魔鬼怪,所以那道青色的妖光并非来路不明,分明又是她自己
尽管如此,他还是叹息着纵身跃了回去,不放心地想看看她这次又要如何作死自己。
屋内青光掩了天光,青光里生出了许多碧青色的藤蔓,藤蔓上开满了青蓝色的花,大朵大朵,如火如荼,馥郁芬芳。花枝仿佛有生命般,无风自浮动,朝着他张牙舞爪,像是吃人的花怪。
他看到,横生的枝条将她层层包围,捆成一团,高高束在半空中,她似十分痛苦,手脚无力地瑟缩着,满眼含着眼泪看向他。
和光同尘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方欲挥掌斩藤蔓救她,却在看到她唇角不经意泄露出的一丝得意的笑容时,又负气地顿住了手。
让她疼着吧,疼了才知道长教训。反正勒不死她
他虽这样想着,却撇开眼不敢看她,怕自己忍不住心软,也寸步不敢离,怕她真有个万一,他护不住她。
所以一时僵在了原地。
他立在那里,她便觉得欣喜,她终于有机会和他说上话了,她朝着他大叫,“夫君你还不快救救我。”
一缕翠色里有一袭青衣缓缓扬起,裙角翻飞苍翠欲滴,露出她乱舞着的一截。
他当即羞涩得不敢瞧她,只低头吩咐道,“你自己下来。”
“怎么下”她皱着一张小脸,看着四周藤蔓盘根错节,一脸的苦大仇深。
他被她骗了十数次,自然不会再上她的当,纵他脾气再好,再温润如玉,此时也有些气结,没好气地冲她冷声道,“你怎么上去的就怎么下来!”
“我怎么知道我是怎么上来的。”她嘴里忍不住嘟哝。
他摆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威胁她道。“你再这般闹腾,我便真的不管你了。”
她立即哭丧着脸,千般无辜万般委屈道,“夫君,你别丢下我,这妖花会吃人你快救救我,哎吆别咬我的脚,好痛,快疼死我了”
听见她的痛呼,他立即下意识地抬眼去看她,只见那青蓝色的妖花花芯果真张开一张血盆大口,露出蓝森森的尖锐獠牙,那獠牙朝着她的乱踢着的小脚咬去,顿时一片鲜红,血立即顺着她的脚趾肆意地挥洒。
和光同尘这才反应过来这妖花有异,不由心中大骇。思也不思,立即抬掌直接将那朵咬了她的妖花拍得粉碎。
还未来的及救她,四周的藤蔓已经呼啸而至,攀上他的四肢和腰身,将他和她紧紧地缠在一起。
温香软玉来得猝不及防,甜软的女儿香蓦地闯入他的鼻息,他没有急着切开那些缠绕着的藤蔓,他意外地发现,这些妖花虽有着凶残人的獠牙,却不伤害他。
而她美好得如同羊脂白玉般的肌肤上,却布满了细细碎碎的咬痕,令他触目惊心。
她身后是硬邦邦的墙,身前是硬邦邦的他,她被夹在中间几乎要断了气,再次眼泪汪汪地恳求道,“夫君我好疼,你快救救我”
纵然这些危险可能是假的,可她身上的伤却是真的,他眸中满是无奈和心疼,立即抬手自她发间拔下一根青玉芙蓉簪,以簪为剑,挥簪便是一手沉渊剑法第四式幻月吹雪。
剑光清如月,剑气寒如雪。
霎时青玉簪横切出一道皎如雪月般的剑光,弯弯一泓如新月,随即又分裂成无数道弯月状的剑光,铺天盖地如飞雪般纷纷扬扬向着四周散去,将错综复杂的藤蔓条条割碎。
电光火石间,他已抱着她翩然往后一跃,毫发无损地穿越了那片令人眼花缭乱的刀光剑影,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地上。剑光打在碧青青的藤条上,万千藤蔓“吧嗒吧嗒”地尽数被碎尸万段。
明明安全了,她却还缩在他怀里迟迟没有起身。她缓缓抱住他的腰,一口嫣红嫣红的血吐在他雪白的衣襟上。
本来想冷漠推开她的和光同尘,突然大惊失色,他捏着她的肩膀问她,“心儿,你怎么了?伤到哪里了?哪里不舒服?”
焦急之余,他甚至忘了他除了是她的“夫君”,他还是无所不能医的神医,其实无须问她,把一把脉他就知道了。
她身上有如千刀万剐般疼痛,几乎痛得要晕过去,并没有听清他叫她什么,在他一声声竭嘶底里地关怀之语里,她才幽幽回过神来,她躺在他洁白如云的怀抱里,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檀香,低声轻责,“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你出手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他怔愣,那时见她满身伤痕累累,心中满满都是心疼,满心只顾着救她。如此,他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她,哪能还想到对伤她的花妖手下留情,只是
他明明是救她,为何她说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待他看到那一地残枝化成一团碧青的灵气,如一道光剑般射入她眉心时,他才了然她又骗了他!
因为有“她不会自伤自残至此”这样先入为主的意识,所以他才丝毫没有疑她,如今一想才明白,怪不得那些妖花只咬她,却不伤他分毫
好一场苦肉计
她满身的伤落在他眼里,一星一点地燃起一团小小的怒火,怒火愈燃愈盛,最后,滔天烈焰燃红了他的眼睛,几乎要将她烧得灰飞烟灭。
她依旧没认识到自己做错了事,疼得龇牙咧嘴还冲着他笑,“那花藤其实是我的元灵所化,你将我伤的这么重,如今想躲着我也不行了,你得好好照顾我,否则我就要死了”
他气得嘴唇发白,牙齿打颤,“你胡闹!”
“胡闹的明明是你!”她咬着唇据理力争,“你明明是在乎我的。你看你这么担心我,你为了救我不惜将那些花藤碎尸万段,你明明就是喜欢我,你还不承认!”
她不惜以命相试试他真心又不惜以死相他认命。
他却还在兀自狡辩着,“贫僧本就是无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