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的肉身是净无尘的红莲本体,乃是佛身僧命,切不可破戒,尤其不能破色戒,否则容易走火入魔。”
和光同尘听着,大概明白,巫不周这是让他不杀生不近女色的意思
他不急不缓地说,“可贫僧已经破了杀戒。”
巫不周叹息一声,才谆谆叮嘱道,“一戒破,以你的修为尚可压制,色戒一破,魔由心生,你将万劫不复。”
和光同尘沉思了一瞬,回了句,“嗯。”
随即和光同尘又问了句,“醉生梦死丸你可知道?”
巫不周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知道。”
和光同尘又问,“那你可知如何解?”
巫不周又笑,“女人。”
和光同尘立即打断,“除了女人。”
巫不周顿了一顿,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回道,“佛法无边。”
和光同尘与他对视一眼,立即心领神会。
“多谢指教。”
他双手合十,对着巫不周行了一个佛礼,随即扬袖一挥,他的袖他的掌顷刻间变成了焚烧一切的火焰,掌中射出一朵朵红莲烈焰,向着四面方飞去。
莲焰遇物便燃,甚至连空气都在寸寸灼烧,整个莲焰阵陷入了一片火海,万物皆焚,唯独和光同尘雪衫僧袍,步履蹁跹,浴火从容。
“红莲火,阵中囚,白衣蹁跹,净无尘垢。”巫不周在红莲业火中琅琅笑着,业火一寸一寸将他燃为灰烬。
他看到和光同尘漠然转身,踩着朵朵红莲,踩着遍地灰烬,破阵而去。
风扬起他素白的袍,洁净无尘,是这滔天的血红里唯一的净色。洁净得如同幻境一般的色泽和光影。
可这样的澄澈,落进巫不周眼里,却成了漫无边际般的黑夜般深不可测。
莫名,巫不周心里升起了一股巨大的恐慌,这个人,他真的有把握能驾驭吗?
未来的事实告诉他,他是斗不过的,他最后正是死在和光同尘手上。
所以他才故意把画心的结局给他看,可他真的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天下吗?
毕竟,那个惨烈的结局里,他君逸才是最后的赢家,他是活到最后的那一个,只是活到最后时,他并没有笑着。
四周无数的火焰燃烧着,吞噬着,整个莲焰阵塌陷了下去,而和光同尘已经不见了身形。
和光同尘自四魂阵里出来,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阴暗又潮湿,仿佛贯穿了他漫长的前生今世,有净无尘的,也有君逸的,似乱又似很清晰。
他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北川的风雪更大了,他知道,这是宙灵寒的怨念更深了。
宙灵寒应该恨他的,她垂下的白发,她脸上的痛苦与怨恨,她胸前汩汩留下的鲜红色的血,在他脑海中甚是清晰。
甚至她的结局,她在净无尘的佛法无边下,被业火焚尽的惨痛结局,他都记得甚是清晰。
这世间赋予她的一切,对那个痴心不改的女子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
忽然,和光同尘陡然一惊,似想到什么了宙灵寒能夺画心的舍!
若是画心心智不坚,必定被宙灵寒有机可乘。彼时若没有净无尘的佛法无边又要如何压制?
他再细细一想,似乎就是因为最后净无尘压制了他的魂,所以画心才疯狂才发怒,书逸才生了种种误会,以至于造成最后不可挽回的局面。
若他能一直压制着净无尘,他彻底成为和光同尘,他修身化佛,最后他再主动成全她和书逸,那么所有的一切岂不是迎刃而解了?
“你出来了。”
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和光同尘的沉思,和光同尘回头一看,百里祭不再似此前的病弱之态,周身隐隐有龙气流转。
想来因是龙魂方入体不久,还未能与他的身体完全契合,所以龙魂虚浮,才能让他看出端倪来。
“嗯。”和光同尘不动声色地低低应了一句,静默一瞬,又问,“过去多久了?”
百里祭思索推算了一番,回道,“应有一天一夜过去了,其间我晕过去一段时间,所以也推断得不甚准确。”
“时间不多了,上九州峰。”
和光同尘扔下一句话,脚步不停地向着九州峰上越去。
百里祭隐隐觉得和光同尘似与往日不同了,具体哪里不同了却又说不出来。似少了些许慈眉善目,多了些许不怒自威。
这四魂阵的厉害,百里祭自然知道,和光同尘能平安出来已经是万幸,经历了那一切,人多少会有些变化。
因此,百里祭也未再深思,脚步一点,便紧跟着和光同尘跃上了九州峰。
令他惊奇的是,他感觉周身流转的气运竟与往日不同,他身上似多了一股比当初雪幻族灵力还强大的灵力。
“九州真元在哪?”
和光同尘冷冽的声音打断了百里祭的沉思,他抬头看了看,他们所在的洞穴里四面皆冰,竟空无一物。
寒冰泛着淡淡的幽蓝,像一座精致的水晶宫殿。
和光同尘抬指一触,那幽蓝色的光瞬间暗黑下去,犹如一场灵魂幻灭。
随即宙灵寒的影像浮现在半空,她的雪色的长发无风自扬,朝着和光同尘肆意飞舞着,她看过来的眼神冷冽如冰,她冰蓝色的长袍上溅满了猩红色的血,大朵大朵,绽放如业火红莲
她轻轻笑起来的声音,如同轰轰烈烈的雷声。她空洞洞的胸口的血滴下来,落在和光同尘脸上,又似一场轰轰烈烈的暴雨。
和光同尘讶然后退,试图避开那腥风血雨,试图避开宙灵寒那幽怨的双眸,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想拔腿逃离。
他还是不够狠,他无法昧着良心面对这一切,无法面对他犯下的恶劣行径,想到他最后孑然一身的结局,突然也微微了然。
所谓因果有报,大概就是这样吧。
他这一身造过的孽太多,就如画心最后与他若说,如若知是今日果,宁你当初不救我。
他做的这一切真的是对的吗?
到头来,连他为的那个人,都说宁可他不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