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晃荡,念珠转动。
清戈是喝了半坛子陈酿才进来的,她被冰封在青隐湖底,自此常年四肢冰凉,骨血冷寒,如今喝了点酒,染了些醉意,才略显得面色红润,温度正好。
和光同尘看着青绿薄衫眉目含笑的美人缓缓走近,媚视烟行,心中只有一念确实是她。
别无他想,平静得不起半点波澜。
尽管眉目甚像,与四魂阵里初见时别无二样,她却已经不复那时的娇俏灵动,而他,也再不会错将她当成画心。
看得出来,十数万年过去,她的心境有了很大的变化。
“你终于敢来见我了。”清戈的浅笑藏不住她眉目的慌张。
她怎么能不紧张呢?
她终于又见到他了,见到了自己十数万年的朝思暮想,见到了自己十数万年的心心念念。
他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削去了三千青丝,风姿却更加出尘,白衣素衫,净无尘垢,犹似莲华不着水。
这一世,自他出生她便守着他的,看着他从青葱水嫩的稚儿长成芝兰玉树的少年,才学无双,风华倾世,纵她活过了十数万年,天上地下见过了不少世面,可依旧没有谁能比得过他。
在她心里,哪怕是九天的上神,也比不过一个凡世的和光同尘。
可是这一世,如当年的幻境一般无二,他同样答应了娶她,却在花轿临门时,被派去侍奉他的小妖告知他落了发出了家,离开了仙境倾城岛,回到凡间去了。
而在她不顾天规法条追到凡界时,竟被他亲手镇压在了青隐湖底!
冰封在湖底的这几年,着实是苦了她,苦的不是挫骨无声的日夜折磨,而是那些捂在心底,无处可问,无人可解,一点一点溃烂成毒的困惑。
她真的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问他了,并且她一直相信,他定是一个光风霁月的君子,却又为何要一次又一次地欺她骗她?
她不想猜。
她等他亲口告诉他!
“贫僧有事找你。”语调波澜不惊,毫无起伏。
甚至连看过来的眼神都淡漠得不参杂丝毫感情,疏离得仿佛他们从未曾亲近到谈婚论嫁过。
她笑了笑,笑意和嗓音都温柔似青隐湖心随波微漾的水,“我千里迢迢来寻你,没有事你就不来见我了吗?”
她虽然笑着寒暄,但和光同尘知道,她心底一定恨透了他。
“贫僧很不想再打扰女施主,不过没办法,她受伤了,贫僧需要神女泪。”和光同尘双眸稳稳地平视着他,跳过寒暄,开门见山。
即便心头有愧,他白玉雕刻一般的面上也不泄露分毫。
清戈唇角弯了弯,努力让自己的微笑保持着该有的温婉。
他就这么笃定她还像当年那样喜欢他,喜欢到什么都愿意为他去做?
她没有应他,而是走到他身前,递给他一个陈旧的木匣,轻言软语打破了这片宁寂,“还记得这个吗?”
和光同尘垂眸淡淡扫了一眼,伸手去接,清戈却故意不松手,还趁机轻轻握住了他莹白如玉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