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杀她!”
和光同尘用的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个肯定句。清戈看到他疏离的眼神,立即就后悔了。
有些事当徐徐图之,她不该如此急功近利的。怪只怪他这一晕,彻底乱了她的心神,让她错以为这是个一举两得的好机会。
和光同尘一边替画心止血,一边冷冷道,“不要在贫僧面前阳奉阴违,以后你说的话,贫僧一个字都不会再信!”
“尘尘”
“出去!”
冰冷的两个字,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降温了。
清戈差点没忍住,眼泪“唰”的一下就要掉下来,她仓促转身急步走到门外却并未离开,而是背靠着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她并不是死要面子,但是,她可以在和光同尘面前哭,却绝不能在画心面前哭。
画心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不是因为和光同尘突然诈尸,而是因为和光同尘对清戈的态度,让她一时缓不过来。
脑子几乎成了一团浆糊。
“心儿?”和光同尘又唤了一声。
画心神识混沌中应了一声,“唔,我在。”
低浅如梦呓一般。
和光同尘低头看了一眼,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宠溺的笑在什么在,魂儿分明不在,有口无心说的就是她。
过了好半晌,画心才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去看他,红衣愈发衬得他面似白玉,当真是比佛台上供奉的白玉佛还好看。
不由看的她心口一跳。
“娘亲,你脸红了。”
“唔。”画心随口敷衍道,“屋里太闷了。”
时已入冬,清初看着前后大敞的门窗,听风轩,轩如其名,风声呼啸,这穿堂风呼啦啦吹过,吹得屋子里凉沁沁的,他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含糊得应了一声,“哦。”
许是对画心太无可奈何,清初小儿一晃神,身子一歪就要从榻上掉了下去。
和光同尘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捞,父子相触的刹那,一股纯正的神力陡然传入和光同尘体内,瞬息弥补了他神魂缺失的虚弱,借由这股神力,和光同尘立即彻底压住了体内另一股翻腾着的气流。
清初小儿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差点砸上去的地板,抱着和光同尘的胳臂蹭蹭蹭爬上了他的脖子。
他盯着和光同尘看了半晌,突然说,“爹爹,娘亲说你不要我了。”
“你娘亲胡说。”
“爹爹,外面那些人都说我不是你儿子。”
和光同尘抬手摸了摸清初的小脑袋,浓浓的笑意从眉梢开到唇角,“贫僧说你是。”
闻言,清初吧唧一口亲在和光同尘脸上,和光同尘愣了一瞬,抱着清初,脸上的笑意更盛。
那样的笑意,隔着镂花的窗,清戈瞧得十分清晰,是她从所未见过的。
不是心怀天下的悲悯,也不是慈眉善目的温和,而是他心底的欢喜怒放在眼角眉梢的花,灼灼华然。
那一刹,清戈想起很多以前和光同尘的模样,青檐观落雨的清俊,林间看飞花的风雅,仲夜摘花露的闲适,凉秋抚清霜的沉静,灯下翻古卷的温儒,崖边拨素弦的飘逸。
每一种模样都是时间绝美的风景,却没有一种模样,能与他此时的笑意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