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气风发的辛獠儿率三千骑,大张旗鼓的向高昌城逼近。
其后,是契苾何力的两万联军遥遥缀着。
高昌城在望,辛獠儿扬手,示意麾下歇息。
辛獠儿是个内心骄傲的人,对手雷的威力虽然也颇为赞叹,却始终不肯接受使用手雷。
用他的话说:“没有手雷,耶耶也打了一辈子仗!”
至于说名将,大唐太多、太耀眼,辛獠儿没法排入其中,但辛獠儿绝对有自己的底气、自己的打法,有些时候,即便是侯君集也得为他天马行空的想法赞叹。
坡塞带着万骑出城迎战。
按正常计算,辛獠儿的三千骑,对上坡塞这七拼八凑的万骑,即便是正面强攻也绰绰有余了。
只是,辛獠儿平静地上马,带着麾下蹓起了高昌军队。
坡塞很恼火,驱赶着僧兵为前锋,拼命地追逐辛獠儿的队伍,却不知道自己的队伍已经被渐渐的拉长。
辛獠儿的队伍划出一道弧线,凌厉的插进坡塞的队伍中,拦腰切成了两半。
高昌军大乱。
后队的人立刻调转马头,向城门处奔去。
对抗唐军,就是正规的高昌军队也不是对手,何况他们是些炮灰?
身后不断有凄厉的惨叫声。
这个时候,不需要跑得特别快,只要比身边的同伴快上那么一点点就好。
“蠢货!快回头救援!”坡塞的马鞭没头没脑地抽向僧兵们。
受够了窝囊气的僧兵相视一眼,呼啦啦地向远处走去,坡塞身边顿时空了一大片。
有样学样,那些强拉来的新兵紧随僧兵的步伐远去,坡塞气得直哆嗦。
身边的亲卫簇拥着坡塞转头向城门奔去。
至于被唐军杀戮的残军,自求多福吧。
城头上的鞠智盛深深地叹了口气。
城内还有三万训练有素的军队,但是面对这如狼似虎的唐军,野战,能有多少把握?
之所以让炮灰们上阵,不指望他们能抵挡唐军,只是借此分析唐军的战斗力罢了。
只是,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
实在来不及逃跑的残军,老实的弃械、下马、跪地,动作一气呵成,仿佛经过了无数次的演练,倒让准备挥刀的唐军猝不及防。
大将军说过,此次征战的目的,是将高昌纳入大唐的版图,也就是说,这些人以后都会是大唐的子民,能少杀一点是一点吧。
盘点战绩,辛獠儿哭笑不得。
真正杀死的也就五百来号人,俘虏近千号,其他人都跑了……
就像你跟一个与你体型相当的壮汉摔跤,结果你还没发力,对方就倒下去了。
这叫甚么事!
契苾何力的联军陆续赶来,看到俘虏,契苾何力眼热了。
“那啥,中郎将,说说,怎么弄得这许多俘虏?”
辛獠儿狠狠地呸了一口:“额都纳闷呢!就是一个拦腰而击,对方就崩溃了,这不是在儿戏吗?耶耶一拳出去,结果打到个纸片,忒不痛快!”
契苾何力捶胸顿足,只恨不能出去捏一把软柿子。
次日,侯君集的大军抵达高昌城外,整齐的军容让高昌守军心内俱是一惊。
前锋已经如此了得,没想到后队的军容更甚!
“怎么办?”
鞠智盛满眼无奈地看向群臣。
打是打不过的,哪怕是据城而守也不行。
何况,侯君集已经示威的让一个热气球腾空而起,这景象让笃信佛教的军士吓得跪地。
在所有经典里,只有神灵才可以飞!
年迈的宰相马德叹了口气:“老臣出城试试。”
城门打开,马德单骑向唐营走去。
正忙着指挥麾下扎营的薛万均扭头看到马德的身影,不由乐了:“哟,这高昌还有个不怕死的呐!老倌,你跑来做甚?不怕额将你杀了?”
马德艰难的下马,对着薛万均拱手:“高昌宰相马德,求见大将军,请将军代为通禀。大唐是仁义之师,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将军就莫戏弄我了。”
薛万均挥手,让亲卫去帅帐禀报,自己有一搭没一搭的陪马德闲扯。
啧啧,看看高昌可怜的哟,连这样的老倌都整出来了。
侯君集端坐帅帐,看着垂垂老朽的马德,也是不住的摇头。
“外臣马德参见大将军。”马德拱手。“触怒大唐,是先国主所为,新国主对此并不知情,请大将军手下留情,放过高昌!高昌愿以价值百万贯的珠宝、牛羊、马匹,向大唐赔罪。”
侯君集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灭高昌是大唐的既定国策,马德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以为区区大将军就能决定高昌的命运?
不过,那些钱财,好多啊!
“若是高昌国主真知错了,便到军门前束手投降。”侯君集轻笑。
马德试图再斡旋几句,看到侯君集那不容分辩的神情,只能叹息着转身。
听完马德的转述,鞠智盛气笑了:“如此与我献城投降有何区别?”
坡塞愤然道:“国主,高昌城高五丈,军民一心,未必不能守住,外还有阿史那欲谷设的援军,怕他做什么?”
群臣的目光诡异地看向坡塞。
别人还能说什么,可你一个输得如此干净利落的败将,谁给你的勇气说这话?
梁静茹么?
鞠智盛眼神黯淡:“没有援军,阿史那欲谷设这狡诈无信的东西,只派了一千骑,还只到可汗浮图城。”
群臣语塞。
呃,意思之前的厚礼,是喂狼了?
鞠智盛之前的得意之作,此时成了败笔。
唐军完全没有理会高昌的反应,按部就班的,薛万均安排辅兵填壕沟,契苾何力部在旁边游走,不时张弓搭箭对城头进行还击。
即便如此,还是有辅兵被流矢射伤。
侯君集冷冷一笑,下令升起十个热气球,飞到高昌城头,一通手雷乱扔,在让高昌军士失魂落魄的巨响中,城头成了血肉修罗场。
一块碎石炸得迸起,将鞠智盛额头打破,鲜血模糊了他的双眼。
朝臣慌乱的把鞠智盛拉下城头,让医官给他包扎伤口。
鞠智盛的神智恍惚,那血肉飞溅的场景还在冲击着他的灵魂。
那么厉害的武器,配上那可以上天的热气球,拿什么来相抗?真让唐军破城,屠城吗?
鞠智盛一个哆嗦,直接坐起来:“开城门,请降。”
群臣松了口大气。
哎哟喂,你可终于松这口了,要不是怕掉脑袋,我们早就说了。
高昌城门洞开,唐军暂时止住了攻势。
鞠智盛自缚双手,率领百官来到唐军阵前,俯下身子:“高昌国主鞠智盛,携百官向大唐投诚,请宽恕高昌子民的过错,万般过错,都是鞠智盛一人之过。”
侯君集扶起鞠智盛,让军士看守高昌君臣,大军入城,直接进了王宫。
还不错,金碧辉煌的,让人看着就舒坦。
宫女、嫔妃,看上去还不错,尤其是那几个胡女,小蛮腰一扭一扭的,身子一浪一浪的,煞是勾魂。
但是,现在不是销魂的时候。
打开国库,侯君集立刻为琳琅满目的财宝震住了,满满都是金银珠宝啊!
额的!都是额的!
心情激荡过后,侯君集知道,这些东西,都不是自己的。
不过,以额的劳苦功高,拿一点应该无妨吧?
侯君集拿了,你薛万均拿不拿?辛獠儿拿不拿?
将领们拿了,下面的军士拿不拿?
只有契苾何力在竭力的约束部属,不许去碰这些东西。
“首领,为什么唐军可以分这些钱财,而我们却不行?”铁勒族人愤怒的问。
“因为,那是我们不应该得的!我们应该得到的钱财,只有皇帝赐下的才是!拿了不该拿的,以后会付出惨痛的代价!我们契苾部能到大唐安居,得大唐皇帝赐予土地,难道还不该满足吗?贪婪,那是会害死人的!”契苾何力用铁勒语大声回应。
契苾何力约不约束部属,在侯君集眼里不重要。
反正,他也没打算让这些仆从军分肥。
坐在王位上,一手端着酒杯,一手在高昌嫔妃身上乱摸,眼睛看着身材姣好的胡女跳着胡旋舞,侯君集眼里闪过一丝惬意。
终于明白汉高祖刘邦当年为甚要说“大丈夫当如是”了。
这日子,真特娘的销魂啊!
辛獠儿急风急火的闯进来,推开阻挡的军士,怒喝道:“都出去!”
侯君集无趣地挥手,斥退所有人,意味深长地看着辛獠儿。
“大将军,你要只是分点钱财,虽然数量多了点,却都好说。可你如今这行径……”辛獠儿痛心疾首的踹了柱子一脚。
“你想说僭越?”侯君集似笑非笑的看着辛獠儿。“额且问你,国公之上是甚么?这灭国之功,皇帝陛下又当如何赏额?”
辛獠儿张开嘴,愣了半天。
即便辛獠儿对政事不敏感,也知道国公之上是王,而封异姓王,不是在朝代后期皇室大权旁落,就是开国初期胡乱封的王。
除了取代皇室,异姓王多数的下场都不妙!
而侯君集之功,真的无法封赏。
此次出征,唐军分兵略地,共攻下三郡、五县、二十二城,得户八千零四十六户,人口三万七千七百余人,马匹四千三百余匹,占地东西八百里,南北五百里,在高昌城设置西州,在可汗浮图城设置庭州,在交河城现新疆吐鲁番西北雅尔湖村附近设置安西都护府。
贞观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