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咋样?”李元昌色厉内荏的叫嚣。
王恶狞笑:“你说呢?御前走上一遭吧!或者,决斗,不死不休!”
李元昌慌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他,连阿耶李渊都敢顶撞,唯独不敢面对二兄,不仅仅因为他是皇帝,还因为李元昌觉得自己随时会被二兄杀了!
决斗是不可能决斗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更何况,鬼晓得这出了名的疯子会不会真干掉自己?
“本王赔!好马!汗血宝马!”李元昌认怂了。
王恶呸了一口,你不知道后世的人最讨厌有马了吗?
“射雕弓!前朝的马槊!”李元昌叫道。
王恶更是看不上。
当古董收藏的话,这两样还是不错的,可论实用,呵呵,弦会松弛、槊会老化,再加上王恶根本就不是耍弄这两样起家的,自然满满的嫌弃。
至于钱,李元昌识相的没有说。
“画!本王的画!本王给你画一幅骏马!”李元昌叫道。
王恶冷笑,你以为像谁?阎立本?
“鲁王叔的骏马图,也与阎少监的画作相差仿佛。”李泰小声的提醒王恶。
见好就收吧,因为没造成实际损失,鲁王最大的可能是被臭骂一顿,消减一些护卫,不看僧面看佛面,阿耶怎么也得顾忌阿翁的颜面。
“三幅。”王恶淡定地说。
娃儿渐渐长大,得给他攒点家当,家中始终是阿堵物多,有文化底蕴的东西少。
李元昌一阵肉疼。
三幅,意味着半个月时间都在还债了。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李元昌缩了,钱烨萎了。
真凭实据面前,容不得钱烨抵赖,连刑都未动,钱烨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把事情原委交待清楚了。
年轻人心高气傲,想着走捷径,而这世间有甚捷径能强过山寨,甚至是克隆的?一心想做出成绩、凭此竞争继承人地位的钱烨自然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遗憾的是,年轻人心太大,手艺太潮,漏了底不说,还让人直接逮到了把柄。
“小人认罪,愿意对检校左少卿府上的损失进行赔偿。”钱烨努力放低姿势。
李泰却是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还敢把“检校”二字挂嘴边,你觉得王恶会放过你?
就好比后世,任用某某为“代长”职务,可你直接称呼他“代长”试试?再傻的人也会称一声“长”。
李泰目的扫向王恶,毕竟他才是苦主。
“年轻人怪不容易的,也别太为难人家。这样,西州需要这样的年轻人出力建设,随便去个三五年就好。”王恶笑容可掬的说。
让你盗额制茶工艺!
去西州制炒茶吧!
李泰呵呵一声,就知道是这结果,得罪了王恶的人想得到痛快么?
“左少卿就是仁慈。”
“是啊!换成额,怎么也得让衙门抽他一顿板子。”
“还别说,一想到这白白嫩嫩的高门子弟被抽屁股,莫名就觉得舒爽。”
“你不对劲!”
钱烨吓得瘫到了地上。
虽然受不了皮肉之苦,但钱烨知道,去西州比挨打痛苦多了!
任凭钱烨如何求情,结果依旧没有丝毫改变。
世家豪强的力量再强,那也是在暗里,明面上的规则、律法还是要遵循的。
除了与案件有直接关系被雍州府抓走的人员,杭州钱氏的人员动了起来,或用私交让自家郎君不要在牢狱里太受罪,或通知自家在朝中的官员设法,或向盟友求助,或分成几路奔赴杭州向家主报信。
朝堂上一片惊讶声。
斗赢鲁王李元昌不是甚么新鲜事,能让他不耍赖才是真的难。
至于说画骏马图,哪怕以李元昌的能力,只要不敷衍,三五日才出得一幅,王恶是第一个从他手中敲走三幅画的人。
画画这种事,如果是当消遣、随感而画,那是一件很惬意的事可如果是当成任务来画,那种感觉,真的难受。
李世民对此不动声色,也就是想看看这个弟弟能不能悔过。
长点心吧!
身为宗室、藩王,沦落到为世家摇旗呐喊,你就不嫌寒碜!
对于雍州府的判决,有官员在朝堂上提出异议,觉得太重了些,李世民不说话,李泰淡淡回应了一句:“雍州府的判决都是有章可循、有法可依,如果不服可以向大理寺上诉。”
王恶与李泰不在乎拖延时间,现在长安晨报就此案每日追踪报道,杭州钱氏的名声臭不可闻,连带一些世家豪强也受了牵连,偏偏杭州钱氏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阻止长安晨报的采访、撰稿与发行,在这风口浪尖上又不能行逾矩之事,只能徒呼奈何。
“陈东主,只要能不再报导此事,杭州钱氏愿意在长安晨报上连续打三千贯的广告。”杭州钱氏的管事咬牙提高了价码。
陈成觉得一阵心痛,一笔好大的买卖从眼前飞走了啊!
问题是,总不能为了买卖,把自己女婿坑了啊!
呜呼!痛哉!
“这不是钱的问题……”陈成努力挣扎着。
钱与良心,哪一个重要?
“五千贯!”管事狠下心来,把价码提到难以置信的高度。
陈成觉得,自己快窒息了,这可是长安晨报成立以来最大的一单买卖啊!
心痛得无法呼吸……
一名老仆进来,在陈成耳边细语几句,陈成长长的吁了口气,示意老仆下去后,品了一口茶水,才镇定的回应:“先交钱。”
方才是陈诗语回娘家,听说了杭州钱氏管事上门相商的事情后,让老仆转告了王恶的话,报导的事,见好就收,再持续下去就是长安晨报与杭州钱氏成生死对头了。
陈成很有商人本色,即便如此也要收一笔广告费。
事实上,杭州钱氏的管事也知道陈成就是王恶的岳丈,如此坚持不懈的送钱上门,其实也是想向王恶示好,首要目的是保证此事不要再波及杭州钱氏,其次再看看有没有可能挽救这惹是生非的嫡子。
毕竟,事情发酵至今,杭州钱氏的名声急转直下,必须及时止损了。
钱烨那个眼高过顶的蠢货,招惹人之前也不看看对方的来头,王恶加他岳丈的组合,便是家主也头痛几分,钱烨竟然不知死活的撞了上去。
头破血流了吧?
还好,管事通过陈成的反应,看到了王恶的态度,并不想与杭州钱氏成为死敌,还有缓和的余地。
雍州府那边,再托人好言劝解,务必拖到家主到来。
总而言之,此事已经不占理了,态度必须软化,所有环节,只允许以礼相求。
至于是哪个礼,自己领会。
王恶那头,却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管事能登门相商的,地位不对等。
现在这情况与王恶和各世家、商行主事洽谈买卖不同,王恶为了钱财自然可以放下身段,现在杭州钱氏是要赔罪,自然得地位对等的人来才见诚意。
冷处理了几日,杭州钱氏的家主匆匆赶到,在王恶的别府里,很有诚意地签署了一堆协议,包括原茶业行业的整体转让等条款。
得到王恶出具的谅解书之后,杭州钱氏家主又花了一笔钱,让雍州府的官吏们吃了个饱,李泰虽然不喜欢这类事情,却也知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只能视而不见。
出狱的钱烨没想到,阿耶的到来,正是自己苦难的开始。
赤身、肉袒也就算了,背上还得负荆条!
呜呜,那荆条扎进细皮嫩肉的后背,好痛啊!
更要命的是,阿耶命令,要跪三日!
更可恶的是,那些贱民还在围观,不断的嘲讽!
别说三日,第一日钱烨就险些崩溃!
然而,杭州钱氏的执法堂虎视眈眈的,一旦钱烨真要支撑不住了,那皮鞭就往身上抽,痛苦立刻让钱烨精神起来。
“行了,郎君说,让你们走。”第三日,王恶的别府侧门打开,独臂的第五招不耐烦的说。
如果是平时,钱烨遇到这态度,铁定炸刺,此时却乖得如孙子一般,迅速解下粘着皮肉的荆条,痛也顾不上了,快活地披上袍子,走向钱氏的宅院接受处罚。
苏毗。
刀锋与自愿兵首领联合,打退了吐蕃与象雄的再一次进攻,四万的雇佣军已经只剩下三万余。
战损不小,因为吐蕃与象雄联军越来越适应武器差异,雇佣军打得很辛苦。
这是刀锋在苏毗的最后一战,按照约定,自愿兵接手战事后,雇佣兵的任务就完成了。
一年多,刀锋皮肤已经黝黑,脸上的高原红不逊于苏毗原住民。
累了,倦了。
或许,归去之后,在小王庄,再也不会碰刀剑,而是会向郎君要几亩薄田耕种,适应一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静生活。
认真地向自愿兵首领交接,絮絮叨叨地讲述吐蕃、象雄联军的特点与注意事项,刀锋最后捶胸行了一记军礼,带着雇佣军回到苏毗王城,向芒波杰孙波辞行。
“为什么会走?不能留下来么?”芒波杰孙波与旦丹很不舍。
一年多的时间,苏毗屡屡摇摇欲坠,雇佣军总是将其从泥沼中拖回来,苏毗对他们是极有感情的。
“现在有自愿兵接手,数量比雇佣军还多,安心吧!”刀锋沉稳地回答。“时间久了,雇佣军该回去孝敬阿耶阿娘、娶妻生子了。旦丹,希望额在小王庄的喜酒,你能赶得上,额不介意你送上厚礼的。”
这种玩笑话,自然是极熟了才能开。
旦丹大笑:“我一定骑着牦牛赶来。”
不苟言笑的刀锋嘴角牵动了一下。
刀锋原本不是这性子,只是在苏毗,见多了雇佣军的死伤,再也笑不起来。
所有雇佣军开始整理自己的褡裢、包袱,扛不下的放马车上,做好自己特有的标记,盼归的心情突然变得强烈起来。
花发的阿耶阿娘是否安好?婆姨在家是否孝敬他们?娃儿还能想起阿耶的面容吗?邻村的小芳是否嫁人了?
这一刻,都恨不得插上翅膀归家。
例外的,是那些在苏毗有露水姻缘的人。
贞观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