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王恶交上新罗的国书。
圣祖皇姑要入朝参拜皇帝,王恶也不能拦着啊!
以李世民那好大喜功的劲儿。自然是来者不拒。
虽然新罗有些地方不怎么地道,却不妨碍他们来称臣的。
兵部尚书、英国公李积在朝堂里是不怎么说话的,一旦开口就是大事,现在开口更是石破天惊。
“西平郡王、吐谷浑趉胡吕乌甘豆可汗慕容顺,遭遇原吐谷浑步萨钵可汗慕容伏允攻城,臣子背叛,却又有富翁出护卫助阵,结果,父子同归于尽。现吐谷浑人心惶惶,臣子们上书大唐,恳请让慕容诺曷钵回去做可汗。”
这就是宿命啊!
慕容顺终究还是死了。
诶,慕容诺曷钵得回去继承家产了。
河源郡王、吐谷浑乌地也拔勒豆可汗的头衔,听上去是够尊贵了,可有多少用?
“等等,那些富商为甚助阵?”李世民没弄清楚。
李积瞟了王恶一眼:“左少卿在伏俟城募捐,并让人在城中刻了巨大的石碑,富商的名字基本都在上面,慕容伏允若胜,富商们也逃不过清算。”
满朝无语。
这宽仁大度王端正,真是算得死死的。
王恶返回小王庄,看到的是一个哭成泪人的慕容诺曷钵。
甚么郡王、可汗?
这只是一个失去阿耶的娃儿啊!
宣诏的中官来到小王庄,见到的是一个着孝服、戴孝帕的慕容诺曷钵,场面有点冷,中官连赏钱都没敢拿,宣完诏书直接逃离了小王庄。
娘嘞,宣了那么多回诏,第一次觉得这气氛瘆得慌。
“坚强些!你阿耶在另外一个世界,肯定希望你过得更好。”
没安抚能力的王恶信口说道。
总算明白为甚历史上多位帝王灭佛都没能灭干净了,你总得让人有个寄托哀思的地方啊!
“先生,慕容诺曷钵回吐谷浑了。在这里,慕容诺曷钵对天发誓,终此一生,绝不背叛大唐!”慕容诺曷钵临别时发誓。
王恶只是笑笑。
这话没法接。
护送慕容诺曷钵回去的,是侯君集率领的一整卫的兵马。
坐了一段时间的冷板凳,侯君集抛开往日的浮躁,沉默了许多。
区区吐谷浑而已,侯君集不相信,自己这一卫人马还不能平定。
正好胸中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可怜的吐谷浑人,准备好做刀下亡魂了吗?
左右郎将分别是辛獠儿、刘兰,都是骁勇善战之辈,侯君集自信,即便是吐谷浑全盛时期,自己也能全身而退。
王恶回衙门坐了一阵,见没甚么事,溜号了。
反正现在没有鸿胪寺卿,谁也管不到他身上。
才踏出大门,王恶就轻叹了一声。
偷懒的打算泡汤了。
高士廉带人堵在大门外,面色古怪的请王恶到他府上一叙。
与长孙无忌家那种奢靡的风格截然不同,许国公府占地不小,但无论是人手还是建筑、装饰都较为简朴。
“老夫昔年在交趾为官,身边只有一老仆,也同样甘之如饴。”高士廉淡淡的说。
以高士廉如今的地位,钱财真是身外之物,只要想,唾手可得。
只是高士廉很注重德行,哪怕高履行他们再纨绔也只是与人斗气,不敢行那巧取豪夺之事。
进入高士廉的书房,王恶瞪大了眼睛。
一个年岁略大的女子坐在客位,很拘束的向高士廉、王恶行礼。
“金德曼见过公公、见过左少卿。”
简单的一句话,里面透出的信息量却让王恶都震惊。
高老公子真会玩,新罗的圣祖皇姑都成了他的枕边人,还称呼高士廉为公公,这是以儿媳自居啊!
得,高士廉执意请自己入府,肯定是与圣祖皇姑有关。
高士廉叹着气坐下,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金德曼笑了笑,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好嘛,你俩连娃都开始孕育了!
高履行的计划,需要王恶与阿耶的配合。
王恶这头以各种理由留下金德曼一年多时间,金德曼让侍女在新罗馆内伪装自己,本人在许国公府养身子,直到娃儿生下来之后才回去。
金德曼也想明白了,指望娃儿继承那风雨飘摇的家业,还不如盼他平安一生。
“娃儿生下来,许国公如何对外面宣布?”王恶好奇的询问。
高士廉无奈的叹气。
能咋办?当然是等娃儿两三岁时再宣布,说是高履行外室生育。
“许国公后继有人了。”王恶听完前因后果,也为高履行的胆大点了个赞。
当然,金德曼不会说自己主动谋求子嗣,毕竟公公当面,她还得要一点颜面。
“此事亦公亦私,仅仅是鸿胪寺一家无法完美掩饰。许国公,下官的意见,你还是入宫求见皇后娘娘,将事情原委说清楚,毕竟高履行在新罗也是在为大唐做事,陛下也应该会考虑一番。”
王恶提出自己的意见。
……
皇后的寝宫中,李世民看着高士廉,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本来想着新罗圣祖皇姑面圣,说不定还能来上一段超友谊的发展,哪晓得高履行这小子捷足先登了?
说起来高履行也是小舅子,观音婢的颜面不能不给,拖延一年时间罢了,也不是甚么大事。
“高履行还真是不改英雄本色。”李世民调笑着,最后一个字却是加重了语调。
高履行:说来你肯定不相信,额是无辜的。
……
新罗馆内,大阿餐金春风看着手里的文书,陷入深深的无奈。
这是关于圣祖皇姑面圣朝拜的申请,已经被驳回第五次了,一个月时间就这么白白浪费啊!
不管怎么斟字酌句,依旧会被鸿胪寺的刀笔吏冷冰冰的批复“不合规制”,可你怎么问都休想从他们嘴里掏出一句话,到底是哪里不合规制你倒是说话呀!
一向横行无忌的孔方兄在这里竟然会失去了魅力,请长安最优秀的捉刀客代笔依旧能被打回来。
金春风想哭。
平时信手拈来的公文,此刻金春风竟然觉得无力书写。
真难啊!
好在圣祖皇姑没有因此生气,只是整日闷在屋里不肯露面。
王恶那里金春风也曾拜会过,问题是听了王恶滔滔不绝的讲半天,一脑袋迷糊的回去,一拍脑门子,入,合着王恶约等于什么都没讲啊!
……
东市,女人花。
一个耀武扬威的管事带着几名仆从向店里冲去,立刻被店外的护卫拦住了:“女人花不允许男人进入!”
“瞎了你的狗眼!不看看耶耶是甚么人!任城郡王的管事李成,也是你区区刁民能阻拦的?”管事咆哮着挥动马鞭朝护卫抽去。
刀光一闪,李成手里的马鞭就只剩下了一个光秃秃的柄,横刀直接架在了李成的脖子上。
李成的面容僵住了,虽然心里不相信对方敢真杀人,可忍不住冷汗淋漓。
李成不知道,王恶家的护卫都是军中退役的汉子,受过的伤不计其数,个个是血海浸泡过的汉子,杀气大、脾气也大,每个月处理的闹事者不多,正闲得捉虱子呢,偏偏李成就送上门了。
李成身后的仆从想救人,却看到数名抽刀围上来的护卫,果断从心了。
家主任城郡王是武将,家里也有一群家将,可李成他们都不是!
老规矩,李成被捆成猪样,吊在女人花前面的杆子上示众。
“竟然如此对耶耶!你们女人花是不想开下去了!若不将女人花交来与耶耶赔罪,任城郡王府与你们不死不休!”李成接受围观者的目光洗礼,面容胀成猪肝色,大声的威胁着。
“拿鞋底子抽他。”淡淡的声音传来。
护卫脱下那踩过狗屎的鞋子,对着李成的嘴,一记又一记的抽着李成的嘴。
李成嘴硬的叫骂了两句,嘴里却进了一团狗屎,当即恶心得直吐。
“彩!”
围观的人群大声喝彩。
如此横行的角色,自然是深受厌恶的,能被如此惩戒,当真是大快人心。
“左少卿这般,是不顾及任城郡王府的颜面了么?”女人花内,任城郡王妃摇曳着身姿走了出来,面色有点难看。
自家的管事被当众收拾,有损任城郡王府的颜面!
“女人花禁止男人进入,连本官这主人都只能在店外等候,任城郡王府好大的威风,一个管事便要横冲直撞的闯进去。怎么,女人花里其他的女主顾可以不要颜面、不要名节,任由任城郡王府管事冲撞么?”
王恶这一段话出来,原本站在任城郡王妃身后的婆姨们瞬间变色,悄然挪开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盯着任城郡王妃。
是啊!
额们在试穿内衣甚么的,这时候有个男人闯进来,名节还要不要了?
额们可以养面首,但不意味着额们人尽可夫!
任城郡王妃,解释解释?
“要让女人花关门,要把女人花交给他赔罪,任城郡王府好大的威风!”王恶冷笑。“掌柜,看一看任城郡王妃在女人花还有多少结余,全部退了,记上黑名单,日后女人花不做任城郡王府的买卖。”
一片哗然。
婆姨们以为最多是场口舌官司,断然想不到王恶竟然有如此魄力,竟然直接永拒任城郡王府的买卖!
任城郡王妃的脸胀得发紫。
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遇上人不给自己颜面!
以后,别家的夫人可以炫耀女人花的新品香水、新品内衣,自己却只能干瞪眼!
一切,不过是因为自家管事李成的嚣张!
贞观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