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人抽刀。
“光天化日之下打人,你们完蛋了!”
白虎游侠整齐地站成一排。
白虎似笑非笑的看着公人:“谁打人了?没有呀,没证据不要胡说噢,小心告你诽谤。”
公人挺胸:“本克虞亲眼所见!”
文督、武督、佐军、振武、克虞是百济低级官吏的官阶。
“亲眼所见呐?那为甚刚才恶少过来打人你们视而不见呢?”冰冷的声音响起。
“我没看见恶少打人!就看见你们打人!”
克虞豪横的昂头。
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一身官袍、手持旌节的王玄策。
克虞吓了一大跳。
“原本百济竟是如此对待大唐百姓!本使倒要问一问扶余璋,大唐刀锋利否!”
克虞的喉头发出“咯咯”之声。
完犊子,打压唐人被大唐使节抓了现行。
大祸临头!
克虞双腿打颤,一股热流涌动,尿了。
该死的,这钱,拿了烫手,搞不好连命都会没了!
白虎识趣的搬出把椅子,王玄策大马金刀的坐下,手中依旧持着旌节。
这是要把事情扩大化啊!
百济的大小官员心底哀叹着,却不得不出面轮番游说王玄策。
奈何王玄策就是油盐不浸的铜豌豆,不管这些官员说甚么,就是不开尊口。
眼见日渐西沉,百济官吏都在心头哀嚎。
你大爷啊!
谁来收了这妖孽吧!
他能挺到现在,我们可饿着呐!
没法收场,扶余璋只能出宫救场。
“见过上邦使者。此事小王已经听说了,这些肇事的恶少与官吏,全部刺配充军!”
扶余璋不得不放低姿态。
这些混蛋,一天天的就不让人省心!
那么有能耐,都去战场,把你们的能耐朝新罗人使去吧!
王玄策似笑非笑的看着扶余璋,一言不发,意思却很明显:这就完了?
扶余璋当然知道幕后指使是谁。
问题是,那些书商也不是全无背景之人啊!
然而,不把王玄策哄好,这一关是过不去了。
除非,百济真的有勇气和大唐翻脸。
“来人!把那些书商抓了,全部流放得安城!”
……
王宫里。
倭国使者鬼冢幸夫与扶余璋相对而坐。
“大王也应该知道,倭国与新罗恩怨由来已久,并不在百济之下,若是百济与倭国联手,新罗岂是你我两国之敌?纵然新罗有大唐撑腰,此时也是鞭长莫及。更何况,此刻的大唐正是国丧。”
鬼冢幸夫微微欠身。
扶余璋嘴角牵动了一下:“哦?在那之前,贵国大臣苏我入鹿劫掠百济沿海之事,是否应该有个交代?”
鬼冢幸夫笑得云淡风轻:“大臣使用了错误海图。”
……
暮色中,大唐皇家钱庄百济分部的角门轻轻开启,真松带着木笼悄悄钻了进来,在护卫的带领下来到后宅,见到正在耍弄石锁逗着房济的房遗爱。
房遗爱看到真松,随手将石锁扔开,披上一件长袍,带着他们绕到偏房,严肃的看着他们。
真松想开口,房遗爱摆了摆手,房间内寂静下来。
“吱呀”一声,一身官服、手持旌节的王玄策缓步进来。
房遗爱肃然拱手:“见过使者。”
论地位、论背景,房遗爱远在王玄策之上,可此时的王玄策代表的是大唐!
真松与木笼慌乱行礼。
房遗爱只是个半官方的人物,而王玄策却是实实在在的官方代表!
“本使者知道你们,两个出身不错却再无一丝发展余地的世家子,要不是醴泉县子也就是大掌柜努力向朝廷推荐你们,凭你们自己还真入不了本使者的眼。”
当过一方父母官的王玄策,对他二人的心态掌握得极好,一番高姿态的话又点出了房遗爱推荐之功,让他二人感激涕零。
“只要真心实意为大唐着想,大唐是不会忘记你们的。将来,是愿意在百济享受富贵还是想在长安落脚,大唐都可以满足你们。”
王玄策漫不经心的话,让真松、木笼都心花怒放。
长安啊!
那可是天下最中心啊!
长安的繁华,只在传闻中、梦中,魂牵梦绕。
“使者,我二人一心向着大唐,绝无二心!木笼现在是前内部对德,他有重大消息要禀报!”真松赶紧表忠心。
木笼稳了稳心态,拱手道:“使者,今天我下值,看到倭国人入宫!”
王玄策嘉许地点头:“这个消息很重要!你问到他的名字了么?”
木笼一喜,神色自然了许多。
“我听前内部的同僚议论了一下,好像是叫鬼冢幸夫。”
王玄策还真知道这名字。
“鬼冢幸夫,倭国辩士之中的翘楚,应该是游说百济脱离大唐藩属,与倭国成为联盟,然后趁大唐没有反应过来,打新罗一个措手不及。”
王玄策的大局感极强,迅速分析出一个与事实出入不大的结论。
“要不,耶耶去宰了那孙子!”
房遗爱眼里闪过狠厉。
王玄策摇头叹气:“这一次,你还真未必斗得过。上次你灭了田中见二,倭国不会再派武艺差劲的人来,而这个鬼冢幸夫是倭国大剑师柳生武弘的关门弟子,在战场上未必是你对手,可单打独斗绝对胜过你。”
“难道就让他这样扬长而去?”
房遗爱恨恨地一拳砸到案几上,震得茶盅乱跳。
王玄策笑了:“明日你只与额一起,听额号令。即便你不去寻他,他也不会放过你的,这种踩着别人扬名的机会,谁会愿意放过?”
……
大唐皇家钱庄百济分部门前,人来人往。
就在钱庄正对门,一个巨大的擂台在搭建,就是瞎子都能够看出,这是在针对大唐皇家钱庄百济分部。
二楼,房遗爱透过窗户看到这擂台,很想一个纵身跳下去开打。
欺人欺上门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玄策平静地扫了房遗爱一眼:“左少卿就知道你是这冲动性子。但是,记住了,你今天的任务只有一个,给额喝彩。”
房遗爱当时就震惊了。
不是看不起你这隔壁老王,额晓得这年头的文官都很厉害,可你怎么也不像能打过额的样子啊!
这里的动静连白虎都惊动了。
白虎钻进大唐皇家钱庄百济分部,找到房遗爱,混不吝的拱手:“大掌柜,看来人家是要针对你呀!小人虽然本事一般,却愿意为大掌柜打个头阵。”
房遗爱皱眉:“好意心领,耶耶都没捞着出手机会呢!”
白虎愕然。
“不,不会是使者你要上场吧?”
王玄策淡淡一笑:“怎么?不行?”
白虎踌躇了一下。
“使者,恕老白说话直白,在宝船上,白虎也见过使者练刀,只是……使者那刀法,真要厮杀,还是差了点。”
王玄策笑得很灿烂,透着谜之自信。
午时,擂台搭建完毕。
头上绑着束额、一身劲装,脚下趿一双木屐,身背一把细长倭刀、浑身如豹子一般充满爆发力的鬼冢幸夫上台,冲着大唐皇家钱庄百济分部大门一个鞠躬。
“房桑,听闻你也是当世高手,田中见二败于你手下,鬼冢幸夫不自量力,想向大唐高手讨教武艺,虽死无憾,请房桑不吝赐教!”
围观的百济人都带着嘲讽的笑容。
堵在你门外了,你能当缩头乌龟么?
敢来堵你,没有几分把握谁会这么做?
王玄策在二楼起身,一脸的不满:“好不晓事的东西!不知道现在是午膳时间么?哦,耶耶忘了,你们倭人穷得不用午膳!”
这个地图炮,把鬼冢幸夫与所有围观的人扫了进去。
这个时代,除了大唐逐渐用三餐,多数国度还只能是两餐。
穷,真的是原罪。
鬼冢幸夫在擂台上,尴尬得无地自容。
你炫武力,人家炫富足。
准备了许久的气势,王玄策优越感满满的一句话就让他破功了。
用膳这个理由真的很强大,鬼冢幸夫竟找不到理由驳斥。
嗅着大唐皇家钱庄百济分部楼上飘逸出的菜香味,还有午餐肉独特的香味,让鬼冢幸夫与观众都馋了一把。
好气啊!
人家能大吃大喝,而自己只能闻着香味干咽唾液!
更过分的是,吃饱喝足,人家还要消消食,一来二去,一个时辰都过去了。
好不容易等人出来了,观众更傻眼了。
磨磨蹭蹭老半天,上擂台的居然不是正主房遗爱,而是意料之外的王玄策!
虽然王玄策也挎着横刀,可他那身材与房遗爱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难道是想倚仗使者身份让鬼冢幸夫忌惮吗?
可是,之前房遗爱干掉的田中见二就是使者,对等报复,你觉得鬼冢幸夫不敢下手么?
鬼冢幸夫怕是求之不得!
“阁下确定要替房桑出战吗?刀枪无眼,三思啊!”
鬼冢幸夫的眼力很强,一眼就看出了王玄策那二把刀的武艺,说这话却不是好心提醒,而是趁机刺激得王玄策无法回头。
干掉大唐的使者,回去功劳不是更大?
“房遗爱!”
王玄策暴喝一声。
房遗爱舞着半截绸子,愁眉苦脸地喊道:“加油!加油!”
观众倾倒,白虎喷饭。
正在酝酿情绪的鬼冢幸夫立刻破功,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什么玩意!
自己挑战的正主,一个有充足分量的对手,在台下如小丑一般为替他的弱鸡喝彩打气!
“拔刀吧!”鬼冢幸夫拔出倭刀。
然后,鬼冢幸夫看到,王玄策左手别别扭扭地拔刀,一看就很生疏。
“这是在羞辱我吗?拿出你最佳状态!我不想杀一个废物!”
鬼冢幸夫咆哮道。
贞观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