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罗使者悄然来到了鸿胪寺。
虽然王恶不怎么在意私下会见使者,但若非必要,也不想犯这忌讳。
毕竟现在的心态与以前有了很大的差别。
成熟的代价,就是开始循规蹈矩。
一问才知道,药罗葛·吐迷度悄悄把这消息在各部流传。
还行,药罗葛·吐迷度多少知道点分寸,没嚷到薛延陀、西突厥、突厥都知道的地步。
否则,王恶倒是无所谓,这些小部族可就要哭了。
好不容易有悄悄增强实力的机会,结果对头同样增加,这不得气死?
依样画葫芦,打发走同罗,迎来了仆骨,然后是思结、阿跌。
幸好今年李世民额外在左近增设了钢铁作坊,要不然,还未必能满足各家的需求。
各家对马刀样式的要求,大同小异,却也不是多大的问题,改换模具的事能叫事吗?
没错,现在的钢铁作坊与军器监已经联动起来了,经过大家多番试验,已经确定某一比例的钢水流入模具产出的兵器,与原先手工锤炼的品质不相下。
当然,敢像药罗葛·吐迷度一般愿为大唐先驱蝼蚁的部族,没有。
成功没有侥幸,实力与胆略你总得有一样,更多时候你得两样都具备。
药罗葛·吐迷度显然就是两样都有的人。
……
因为参天可汗大道,日理万机的李世民拨冗接见各国各族使者。
绝对不是因为“天可汗”的空头衔。
绝对不是!
三请三辞的把戏虽然幼稚,却是必备的流程,鸿胪寺右少卿长孙涣与礼部尚书王珪又有活干了。
长孙涣幽怨的剜了王恶一眼。
这个同僚,净整麻烦事。
王恶无奈地耸肩。
事实,王恶已经把奉“天可汗”尊号的事压了好些年了,终究还是拦不住。
楚王好细腰,宫女多饿死。
当然,接受了“天可汗”的尊称对大唐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大唐军民的心气又提高一截,而各国各部也相当于变相的臣服。
反正,条件谈妥,该交易的已经交易,没有王恶甚么事,他自然又去躲懒了。
王恶在别府好好睡了一天,发现自己似乎无所事事了。
仔细想想,还真是,无论是官还是爵,十年内基本不能升,升就要出问题。
钱财,别的不说,凭着大唐皇家钱庄那一点股子,足够吃到地老天荒了。
衣食住行四大行当,衣有女人花,食有午餐肉,行有火车,嗯,就缺个住的了。
要不要凑齐呢?
咸鱼了一天的王恶,在一帮昆仑奴的簇拥下往东市走去,颇有几分暴发户的感觉。
平康坊离东市确实不远,犯不骑马,何况王恶还是纯粹的消磨时间。
东市热闹如昔,女人花的店铺与水泥店铺依旧车水马龙,却再也看不到小王庄婆姨们卖菜的身影。
小王庄的人口日益增加,纵然用大棚种植蔬菜都不能满足需要了,还得靠外头的蔬菜来填补空缺,自然不可能再来卖菜了。
一些摊子,胰子算是极受平民欢迎的日用品,时不时有婆姨三五块、十来块的买回去用。
胰子又便宜又好用,洗衣物效果极好,就是用来洗澡也不碍事,为甚不多买哩?
贵人们用香胰,额们平民用胰子,挺好!
漫无目标的王恶懒懒散散地逛着,直到目光扫到一张很有特点的面孔。
前倾的飞机头、高耸的鼻梁、涣散的眼神、那双怎么摆都感觉不安分的手,这不是懂王吗?
咋?
下岗了?
有眼色的昆七过来,一把扯着懂王,把他拉到王恶面前。
似乎有人想阻止,但是看着昆七气势汹汹的模样,瞬间偃旗息鼓了。
不到长安城不知官小,昆仑奴都能如此嚣张,背后一定是大人物。
懂王似乎心如死灰,连一丝反应都没有。
“你小子是犯了甚么事?”
懂王“哇”的一声哭出来,两手不安分地胡乱摆动:“他们,他们欺负人呐!额当牙子介绍他们买的昆仑奴,过后昆仑奴跑了,他们仗着势头,硬要在额头撒气,不准额再当牙子!”
“不当牙子,额一家老小吃甚么?”
王恶呵呵一笑:“不当牙子,你可以给额当做事呀。”
懂王停止了抽泣,目光在王恶身打量:“有点面熟,应该是额以前的主顾。衣着虽然不算华美,但身后有那么多昆仑奴,必然是贵人。”
“只要贵人不嫌弃,懂王就跟随你了。”
东市一侧冲过来几名衣着华贵的奴仆,为首的一脸的桀骜:“这位贵人,这贱民得罪了额家公子,请贵人不要插手。”
王恶眼皮都没抬。
昆七鼻孔里哼了一声:“昆六,打折。”
昆六愣头愣脑地站了出来:“打几折?”
昆七呸了一口:“当然是打骨折!区区贱民敢在郎君面前嚣张!”
昆六哼了一声,与几名昆仑奴一拥而,将那几名奴仆一顿殴打。
长安人的尿性,看热闹不嫌事大,压根没人跑开,反而围成一团。
“干得漂亮!”
“打死这些祸害!”
围观的人群里发出这样的吆喝。
看来,某些人没少干好事啊!
东市令愁眉苦脸的带着坊丁,强行分开拥挤的人群,看了一眼现场,迅速掉头。
呵呵,哪家都不是善茬,自己这屁都不是的市令,趁早滚远些。
王恶淡淡地看了神色有点慌张的懂王一眼:“带路,买个位置最好的客栈,稍微大一些。”
懂王对这一带还真是熟悉,很快带着王恶到了东市大门附近,勾栏瓦舍斜对面。
“老溜!快出来!赶紧的,把这破客栈卖了!”懂王手舞足蹈的叫嚷。
老溜唉声叹气地走出来,看到懂王,不由一怔:“你不是被人家勒令不准当牙子了么?”
懂王立刻神采飞扬:“老溜你眼力不成啊!额家郎君在后头没看到吗?有额家郎君撑腰,怕个毬!赶紧的,说说你这破客栈甚么价钱,合适的话,额家郎君会考虑买下。”
“五千贯。”老溜叹气。
“有没有搞错!这破客栈哪里值五千贯!顶多三千贯!”
“要不是急着回家奔丧,这客栈额还不肯转手哩!一口价,四千八百贯!不能再少了。”
一番口水之后,四千五百贯敲定,过户的税赋由王恶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