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王恶是否幽怨,百骑都交到他手里了。
不够资格知道的人不会知道,够资格知道的人才明白李世民对王恶有多信任。
反正,贞观十二年第一次朝会之后的小朝会,百骑统领一职就正式交割了。
铁三十三依旧笔挺如槊,只是面色暗紫,即便是王恶这号医家的门外汉,也能看出英雄迟暮。
“较当年袍泽,铁三十三已经多活了十余年。”铁三十三轻松地微笑,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只可惜铁三十三能力有限,百骑的架构、方向只能靠王统领来弥补了。”
王恶的关注点有点歪:“那啥,额是不是要改一个代号?”
李世民轻笑:“铁三十三这个编号,是当年玄甲重骑里的用的,他们本身是孤儿出身,就拿着编号当姓名用了。”
王恶轻轻松了口气,不用改名王二百五了。
不过,王恶还是得提条件。
首先,钱财,大量的钱财。
明朝的锦衣卫为甚为后人津津乐道?
除了故事多之外,锦衣卫框架清晰、职责明确,巅峰时期让朝野内外闻风丧胆,这才是特殊行业的典范嘛。
没有足够多的钱财,明的、暗的部门怎么铺设?
以前的百骑只有暗部,这不够。
百骑的衙门要光明正大的打出招牌,这也是对地方的一种威慑。
大规模的扩充,百骑的子弟自然优先录用,再然后是身家清白的寒门子弟、各种有特殊技能的人群。
世家子弟,倒不是不能加入,前提是成为暗桩,或者是有特殊技能。
大量人员的增加、衙门的增设,当然需要大量的钱财。
其次就是职司的扩大。
对域外机构加派人手,暗部需要更大的职权,需要更灵活的操作、更宽容的财务管理。
不要说甚么清廉的屁话,千里做官只为财,百骑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为大唐拼搏,难道为家人挣一点外快还要严加计较?
水至清则无鱼。
把杠杆提高一些,让他们在制度许可的范围稍微挣一点,王恶不觉得过分。
大节无亏就好。
百骑的覆盖范围,必然涉及所有世家、官员、宗室、勋贵,以完成无死角监控。
而百骑那混乱的称呼也需要改一改,甚么统领,乱七八糟的。
首先,百骑虽然脱离兵部管理,却是不折不扣的军队,皇帝的私军,附加了侦缉功能,所以还是按军职来设架构。
大将军是朝廷用来安抚老将们的职位,百骑并不需要。
最高职位为郎将,辅佐之位为左郎将、右郎将,各番邦、各道、内部监察负责人为鹰扬郎将,各州负责人为校尉,随着州的级别确定校尉的等级,各县的负责人为队正,一目了然。
明部、暗部相应级别可能会有微调,却不影响整个框架。
李世民看了王恶的方案,与李承乾足足议了三日。
钱财问题,虽然有点肉疼,还是承受得住的。
废话,连明朝那么糜烂的财政、内帑都能扛得住锦衣卫的消耗,大唐凭甚支撑不住百骑?
职权问题,步子有点大了。
李世民对监控番邦、世家没有异议,可是,监控百官、宗室、勋贵,会不会引起反弹?
官不聊生?
最后,还是因为有不知死活的官员——太仆寺少卿骆盛,因为芝麻绿豆大的事弹劾李世民,惹得他大怒,朱批通过了这项让他举棋不定的方案。
王恶郎将定大方针,铁九十七左郎将负责实施,原先填充到火枪各部件作坊的百骑子弟几乎尽数征召回来。
子承父业,这才是让玄甲重骑勇士们在地下欣慰的做法。
当然,也不是毫无原则的尽数录用,一些品性太过恶劣的,终究还是淘汰了。
但这已经让所有遗孀感恩戴德了。
皇帝没有忘记他们,百骑没有忘记他们,这就足够了。
明部的设立,让百骑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世人面前。
在朝堂中,有一定地位的人对百骑公开亮相并不意外,但绝大多数人还是意外的。
绣衣使者在西汉就已经出现,百骑的存在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但是,公开亮相、立衙,似乎感觉不一样。
然后,百骑开始立威了。
朝堂,王恶带着一身黑袍的百骑,拿下了太仆寺少卿骆盛。
“你们是在枉法,是在报复!”
被两名百骑军士反绑着双臂的骆盛愤怒地咆哮。
王恶下巴微扬,随行的录事参军大声念起百骑的诉状。
“查,骆盛自贞观元年至今,先后担任典牧置令、太仆寺丞、太仆寺少卿,以驽马换取良马累计二万一千九百五十八匹,累计获利四十三万二千一百五十贯,大唐因此损失超过二百万贯。”
有零有整,很显然证据确凿,连骆盛的朋党都只能老实闭嘴。
这个娃,已经没救咧。
至于说报复,你傻吗?那明明就是啊!
让你丫嘴不把门!
现在,可再没一个文德皇后出来为官员求情,连魏征都言辞温和了许多,你丫没看到吗?
后宫主事的韦贵妃,眼里只有后宫那一亩三分地,鬼才有闲工夫为你们这些拿箸吃肉、放箸骂娘的狗东西出声哩。
朝堂拿人不合法度?
得了呗,当堂缢死的官员都还尸骨未寒,谈法度……
骆盛这条线的官员、商人可就倒血霉了,代人受过真是一种非常糟糕的事情,明明大家只是通过骆盛这只硕鼠偷偷摸摸地啃了大唐的蛋糕沫子,谁让你这混蛋膨胀了,跳出来与皇帝唱对台戏?
刚好,百骑揭开神秘面纱,你丫就自动送人家刀口了!
百骑公审的第一案,王恶放开门禁,让百官都进来旁观。
当然,鉴于观众太多,百骑提供不了那么多座椅,所以无论官爵高低,一律在公堂外站着听审。
唯一的例外,是在公堂中旁听的李承乾。
“押骆盛来,重打二十杖!”
王恶扔下竹签。
“刑不大夫,礼不下庶人!”礼部尚书王珪忍无可忍地发声。
王恶鼻孔里哼了一声:“那是你们文官的做派!百骑,不管怎么说,属于军队,不吃这套!只要案子办下来了就是好事,至于礼法,在这里行不通!”
骆盛被按到长凳,褪下裤子,露出雪白的尊臀。
王珪在堂下痛心疾首地跺脚:“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丘八行刑,那叫一个实在。
第一杖,骆盛差点弹了起来;第三杖,骆盛的臀已经一片青紫,叫声惨绝人寰。
“有辱斯文!”
王珪浑身在哆嗦。
十杖,骆盛比杀猪的声音还大。
二十杖,骆盛已经堪比出锅的汤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