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子可以嘛……”

“别啰嗦了，你裙子脱下来，快点。”

“哎呀你别碰我，这件白裙子你也有一件，一模一样的，你去穿你的！别动我……哈哈哈哈，你就是想趁机挠我痒痒……”

姐妹两个一通王拳打闹过，最后还是一起去了顾嘉依的寝室，顾嘉依没能占到姐姐便宜，乖乖从自己行李箱中，找出了相同的衣裙换上。

数分钟后，顾灵儿寝室的三个室友，有说有笑地回来了。

“顾灵儿同学，要不要吃点水果呀。”

为首的女生拎着一袋苹果香蕉，放到桌上往外掏：“园区门口那个水果店小哥，听说是省体院的师哥辍学创业，比我们只大了几岁，说话好有意思。”

她见到公共方桌上，已经摆了五六瓶护肤品，便问道：“顾灵儿同学，这是你的吗？”

这些室友还不知道，虽然面前的女孩，无论是气质还是样貌上，与她们出门前看到的形象别无二致，但实际上，这位“顾灵儿”同学已经被妹妹顾嘉依所替换。

跟在后面的方佳萍，目光扫落在那堆护肤品的瓶罐上。她刚刚偷用过的蓝色小盒，赫然在列。

见状，方佳萍脸色陡然一变，表情绷得紧紧的。

冒充姐姐顾灵儿的顾嘉依，脸上带着嫣然的巧笑，抬头瞧了瞧方佳萍。

方佳萍脸色有些蜡黄，带着不规则的一块白一块红，这是长期被太阳毒晒的痕迹。她一身红白拼色的运动装，胸口前印有中学名称字样，这是她的高中校服。

看得出是经常穿着的，衣服被反复洗得有些掉色浆白，袖子上带着黑色碎花布的防脏套袖，用针线和衣袖缝为了一体。下边缘已经有了开线的地方，拉链也被换过。

顾嘉依不着痕迹地快速扫过她，而方佳萍的视线全集中在桌上的蓝盒上面。

“这个富家女，准是要算账了。”

方佳萍自觉心虚，但把“证物”显眼摆在桌上，让她觉得“顾灵儿”马上要得理不饶人了。

方佳萍脑子里天人交战：“切，不就是用了一点你搽脸的雪花膏，犯得着兴师问罪？”

她一路站票坐火车过来，六个小时，晚饭是在车厢内吃的，自带的煎饼，夹着玻璃罐头里的腌咸菜。一路上鱼龙混杂，颠簸晃动，脸庞上本就有些季节性的起皮脱皮，又不小心蹭到灰尘和油渍，半边脸都微微发痒刺痛。

报到登记处的学长已经提醒过她一次，脸上有脏东西，那时她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到了宿舍，还没来得及安顿好行李铺盖，便有室友张罗着下去熟悉周边生活区。

方佳萍不想拒绝室友的第一个集体倡议，偏偏自己洗完脸才发现，攒钱瞒着家人买的宫灯杏仁露，压在蛇皮袋的最底层。

这时见到了桌上，顾灵儿临时摆放的护肤品。室友们的催促声在外面，她怕她们等急了，匆匆开盒抹了一块。

她承认自己做得不对，错了就是错了。但纠结的是，她不想被人居高临下地训斥，如果有得选，她宁可私底下多赔顾灵儿两瓶。

“希望顾灵儿不会骂得太难听吧。”方佳萍越是自尊心发作，就越是煎熬。

这时，顾嘉依对着刚刚的室友说道：“那我不能白吃你的苹果啦，正巧这些东西充公一起用啦，大家第一天到校，舟车劳顿的，应该都还来不及购置洗护的东西吧？”

“哎，灵儿同学，这怎么好意思呢。”

室友嘴上客套着，她但眼睛微亮，一丝喜悦已然飞上了眉角。

只是短短瞅了两眼，她从瓶身的包装和精致程度上，已经判断出这些护肤品是高档货，一定价格不菲。

另一个室友好奇地拿起瓶子：“好多种类呀，灵儿你真贴心，还用贴纸，贴上了1234的顺序还有名称哪！”

顾灵儿保持着微笑：“嗯嗯，洁面、补水、精华、保湿和防晒，都在这里，大家一起用就好了。”

“啊？这么多讲究？”室友犹豫道，“洁面的我知道，其他这些，尤其是精华，只在市区的化妆品专柜里见过，敢看不敢问价……”

顾嘉依说道：“滨海市是沿海城市，登记处的师哥师姐还特意叮嘱过我们的吧，海边的阳光照度比内陆高30%，不注意的话，晒伤都是有可能的。所以大家做好洗洁和防晒，还是很必要的哦。”

“但是灵儿，太让你破费了……”

“这个好办呀。”顾嘉依笑，“我可馋小零食什么的了，坐等你们十一假期回来，带点特产投喂我吧，我可是照单全收的哦。”

她心道，姐姐你胖了可别怪我，都怪你室友哦。

顾嘉依的指尖，指了指小蓝盒子，方佳萍心里突了一下，可却听顾嘉依说：“不过，就只有那盒特殊点，是眼霜，还是妈妈送的礼物，有点贵，只买了一盒，大家用光后，还请千万不要把盒子扔掉，我想收藏起来。”

她委婉地提醒方佳萍，这个眼霜是有特殊意义的礼物，而且远比她想象中润肤的东西贵重。

室友好奇地问：“眼霜？是专门抹眼睛周围的？”

顾嘉依点头：“因为眼睛周围的皮肤比较细嫩敏感嘛，但其实，平时用面霜涂眼周，也是可以的。”

“这一小瓶，要多少钱啊？”

“差不多六百元吧。”

室友心呼富家女的东西真精致，而方佳萍则是面色一惨。

“六百块，怎么会这么贵！”方佳萍一时难以接受，她有个哥哥在县城上班，一个月工资也只有六百块而已。

方佳萍反应过来了，“顾灵儿”拿出这些护肤品分享给大家，根本没想让她赔眼霜，反而是帮她在掩饰偷用的行为。

方佳萍站在一旁，看着和室友们讨论起护肤，围着“顾灵儿”打成一片。

方佳萍嘴唇嚅了嚅，顾嘉依感受到她的注视，抬头期许地望着她。

但她道歉的话，停在舌头尖，不知是自尊还是自卑作祟，还是没有勇气讲出来……

……

半小时后，顾嘉依找借口溜出来，回到自己的寝室。

“她知道问题了，但没有道歉。”顾嘉依耸耸肩，“但看得出来，眼神躲躲闪闪，想开口又不好启齿，估计是挺愧疚的。”

顾灵儿牵了牵自家妹妹的手：“谢谢你，嘉依，不然我可能真的忍不住，当众和她吵起来。”

“嗯，接下来就看态度了。”顾嘉依提醒，“她能私底下来找你道歉最好，不道歉的话，就当她是路人吧，室友又不一定是朋友。低质量的妥协社交，还不如高质量的独处，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