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崇丘一见着这身道袍,马上认出游泽就是那个闯进小镇赌坊的道士,开口问道:“哪里来的野道士,竟敢藏在暗处偷听?”
之前猜是五岳道庭的人,现在一看又不像,毕竟有名有姓的神仙真人哪会如此偷偷摸摸。
游泽悬在半空中,跑也跑不掉,如羊羔落入了狼窝,看这几位北秦将军没有立刻喊打喊杀,也许尚有一线生机,于是他决定装傻充愣:“我刚好路过这里,不小心遇见几位朋友聚会,本无意打扰,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担待。”
可惜除了马崇丘,其他人谁都没有在听游泽说话。
鹿南陔原本以为是老和尚追来了,用来狙杀敌人的羽箭都已准备就绪,结果却只是个无名小卒,还一下就被尚未现身的龙将军制住了。
而牛华黍更希望埋伏在这里的人是十殿阎罗,这会儿有他们几位将军齐聚一堂,绝对能把那个刺客一网打尽。
马崇丘正想再问几句,仔细探探道士的底细,这时候,刚刚提醒他们的那只燕子又飞过来,燕由仪的声音再次响起:“赶紧杀了这个探子,准备好对付追兵。”
居然还有追兵,熊白华闻言,当即凑近一步,打算动手。
就在这时,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弩箭破空而来,狠狠贯穿了那只燕子小小的身体。
燕子最后拍打了几下翅膀,刚飞高两尺,又马上坠落,然后便化作一团火焰,随风散去。
“这是燕由仪手下的高山仰止,怎么回事?”鹿南陔眼睛尖,立刻发现有些不对劲。
牛华黍胆子小,一直警惕着四周,忽然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一闪而过,也没细想,当即喊道:“燕由仪已经到了,问问看不就知道了。”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瞧见那个女人停下脚步,出现在他们正前方。
雾气未散,暂时还看不清女人的模样。
马崇丘一脸不耐烦道:“装什么神弄什么鬼,仗着有龙老大撑腰,是不是想耍我们?”
女人又走近了几步,却沉默不语。
熊白华脾气比较火爆,最不喜欢被人戏弄,这一片区域本来是他施法搞出来的隐蔽场所,没成想却漏成了筛子。
他大手一挥,将四周的薄雾驱散。
终于能看清女人的长相,居然不是燕由仪。
熊白华向前一步,喝道:“来者何人,快报上名来!”
女人低着头,双手不停翻来转去,瞧着像是操控皮影小人的手法。
事出反常必有妖,熊白华悄悄给鹿南陔使了一个眼色,鹿南陔马上会意,直接省去变出大弓的步骤,袖子一抖,朝女人发出一支羽箭。
嗖、嗖、搜,又是一连串箭弩离弦的声音。
鹿南陔的箭速度极快,眨眼间就飞到了那个女人跟前,根本没有多余的响动。
那声音从何而来?
游泽站得高看得远,雾气一散,早已发现有许多骑兵包围了这片树林,本以为是北秦的救援到了,却看见骑兵们手持连弩,射出箭矢要干掉几位将军。
他不能动弹,也在连弩的射杀范围内。
幸好几位将军反应都很快,立马各显神通,轻松化解了突如其来的袭击。
像马崇丘,躲都没躲,射到他跟前的弩箭便自动歪向一边,似乎全凭运气。
牛华黍最聪明,只退后一步躲到熊白华身后,既是相信别人能帮忙挡住弩箭,就算挡不住,也有了肉盾。
危机解除,熊白华弯腰拾起落在脚下的箭矢,果然是高山仰止,阴阳怪气道:“还没拿下北渡国呢,燕将军就想先把我们几个收拾了,一点战功而已,至于这么着急吗?”
熊白华已经确定,之前得到的小道消息没说错,上面要出手整顿六军了,只不过没有打算一下连根拔起,而是选择买通其中二三人,让他们内讧,自相残杀。
皇室既能坐收渔翁之利,又能保存实力。
非常简单的驱虎吞狼之术。
马崇丘笑了笑:“老熊你太急了,也不好好看看周围的情况。”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慢慢能看清那些偷袭的骑兵了。
看盔甲看旗帜,确实是燕由仪的部下,只是马上的人全部没了脑袋。
死人也能发射弩箭?
熊白华睁大眼睛,只见死去的骑兵身上缠绕有许多细长的丝线,并且线的另一头都连在那个女人身上。
换句话说,燕由仪手下的骑兵只是那女人的傀儡。
那女人见高山仰止对付不了几位北秦将军,也不再故弄玄虚,继续往前两步,露出她的庐山真面目。
“她是十殿阎罗!”
牛华黍马上认出了那个女人,就是那一晚出现在营里的人,本来有一男一女,现在女的已经现身,男的呢?
游泽也认出来那个女人就是秦淮,这么说,秦旷肯定在附近。
既然有十殿阎罗帮忙吸引火力,他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接下来得想办法从束缚中挣脱出去。
马崇丘听到来人是十殿阎罗,笑了笑道:“我们有四个人,还怕一个装神弄鬼见不得光的刺客。”
熊白华摇摇头道:“马将军想多了,十殿阎罗敢现身,说明来的人不止她一个。”
接着,秦淮像是在挑衅一般,随意翻转手掌,被她牵动的丝线就控制那些骑兵的尸体,接连朝天射出弩箭。
嗖嗖声一响,气氛顿时紧张了许多。
等到弩箭哗啦啦落回地面,秦旷便忽然出现在秦淮身后。
当然,在几位将军眼中,后面赶到的这个男人只不过长得高大一些,又没有三头六臂,不足为惧。
秦旷一现身,开门见山道:“北秦的将军这么不懂礼数吗,见着有客人来,都不问候一句吗?”
话音刚落,在场众人突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
狭路相逢皆是对手,谁的拳头硬,谁就能站着说话,哪里需要打什么招呼。
马崇丘和熊白华一脸不屑,刚在心里嘀咕完意思差不多的悄悄话,身上的压力变得更重了,只能硬撑着挺直身体,绝对不想轻易认输。
这种压力,感觉跟进了皇宫,见着皇帝也不下跪时,旁边太监抛过来的凝视差不多,都是在说:你们领兵之人好大的威风,竟敢把祖宗礼法全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