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前行,最终指引在一块古意盎然的石头前停了下来,往前看去,石头上什么都没有,可冥冥之中的那种感觉,却让栾芝知道,石头上就坐了一个人。
“可否一见?”
试探性的开口,栾芝明白,自己并没有能力阻止即将发生的事情,所以她只是想要见一见这个人,将他的面貌记在心里,以后也许会有用。
王梁则是看着面朝自己的栾芝,此时他身边的天地之力,已经完全将他给遮蔽了起来,而且这种天地之力和一般先天的天地之力不同。
先天武者能够控制的天地之力也是分为各种属性的,或者是根据自己的武道意境,控制着对应意境的力量。
与那些先天武者相比,王梁能够控制的天地之力就非常地朴素了,他所掌控的天地之力名为世界,脱胎于这个世界,隶属于世界的力量。
在视线所及之内,世界能够知道的事情,王梁也能够知道,世界能够做到的事情,王梁也同样能够做到。
而现在,在王梁的目光之下,栾芝的过往就在他眼中一一浮现。
名为栾芝,在饥荒之下与父母分离,从此再也没有见到他们下落,偶然在深山之中,有过一场奇遇,才得以进入辑武司,由一开始的不被所有人看好,一步步走到今天成为副统领的地步。
时间继续倒退,从青年变为少年,那场奇遇也在王梁的眼前揭开帷幕。
那是一个留着童子头却面相老成的人,他端坐于赤发伏地的巨大厉鬼背上,看着眼前已经被自己吓呆了的女孩,开始缓缓道出一门奇术。
这门奇术名为飞天斩神之术,只要舍得消耗寿命,斩去自身神念,就可以无疑无惑,心神空明,同样可以借助斩神之后的状态,为自己找到前路的指引。
可这飞天斩神之术,栾芝能够用到的只有一半,另外一半,则是在这门奇术之下,已经被自动遗忘了。
神祇,在武者没有主宰天下之时,为人族所供奉,它们一旦出世,凡人就不可力敌,只能去想办法从侧面对付。
哪怕是没有完全成形的伪神,也起码是先天之下无对手,不到先天,不可正面与神正面交锋,凡人甚至难以在神威下动弹。
只有先天武者,在掌握天地之力,并且有了独属于自己的武道意境之后,才可以伐神破庙,将神祇当做猎物狩猎。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武道意境是和神威差不多的东西,先天武者,即为先天神魔。
飞天斩神之术,能以斩神为名,自然不是没有来头的东西。
相传在蛮荒时代,有一种神兽名为飞天斩神鸦,有未卜先知之能,凡人若以生命侍奉,就能够得偿所愿,满足自己愿望。
这飞天斩神之术,就是以自身的寿命为饵,向亘古存在于天地的飞天斩神鸦所祈祷,获得其力量,可这寿命所化的力量并没有流逝无形,而被以另外一种方式储存起来,等到时机成熟之时,就以升级改造宿主,飞天斩神鸦将在凡体重生。
如今,在王梁的目光之下,栾芝的生命形态在以一种似慢实则极快的速度发生着变化,就在她的身体周围,浑身的精气神隐隐凝聚成了一个巨大的兽形,那是一只巨大的黑色乌鸦。
它的嘴巴宽而大,像是镂空了的钝锥子,会让人疑惑这种嘴巴如何进食。
它的脑袋上,羽毛成丝状,高高竖起又在后面弯下,如留着长发的男子,乱糟糟地披散着,有一种狂放气度。
它的眼睛黑而亮,内部一团黄圈,如同禁锢着生命,令人一看到它的样子,就忍不住心底发寒。
王梁看着眼前一幕,却不由地笑了起来,淡淡说道:“驭神童子,原来是你,我说一个凡人为何能够找到我。”
就在王梁吞噬了那个疑似被养成的神祇之时,就发现了驭神童子所留下来的痕迹,当时他就已经明白,两人迟早都会再见,可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相见的这么快,而且是以这么一种形式。
仔细想想,这也不算巧合,既然驭神童子在那座破庙里做了布置,接下来再做一些其余的布置,完全合情合理。
同时,王梁能够看得出来,栾芝自以为她在行侠仗义,造福一方,替天行道,可在飞天斩神术的影响之下,她不知不觉间做了许多违背自己本心的事情,甚至,经常使用飞天斩神之术,亦是被其诱导,从而一步步走向不归路。
栾芝脚步不停,继续走向巨石,可她的脸开始扭曲起来,渐渐地要变成鸟的形状,身体也缓缓地被拉长,扩大,两条腿则是开始长满黑色细密的羽毛,她整个人都向着飞天斩神鸦的方向转变。
不知不觉间,栾芝流满了眼泪,她语不成声道:“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两句话毕,栾芝的眼睛也缓缓扩大,中间一轮黄色的圈缓缓浮现,从中出现了邪异又高高在上的目光。
“何必呢?”
王梁坐在巨石之上,原地不动,淡淡叹道:“就让她在不知情中,完成变化不好吗?”
对于王梁的话,新出现的巨大乌鸦却是从口中发出了嗬嗬的怪叫,语调含糊不清地说道:“你懂什么?飞天斩神之术,所斩的就是杂念,也就是漂浮不定之念,若不能让她心神皆乱,我又怎么能直接能进行到最后一步?”
也许是见到王梁已经看出其中奥秘,驭神童子对于飞天斩神之术的关节毫不掩藏,其实也不需要掩藏,就算知道,王梁也不可能就这么学会,就算是学会了,王梁也只会传授给别人,反正没有先天武者会修炼这种看似作用很大,实则是损己利人的东西。
“你灭我一神,我出手一次,要是你能够抵挡下来,我们之间就算一笔勾销。”
栾芝所化的飞天斩神鸦之躯,驭神童子的意志依附其上,它活动了几下身体,竟然不顾满城人之性命,悍然就要对王梁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