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计太过弄险,你可知你或许会有亡命之危。”
当方平安将自己的计划与高弘义言说之后,他皱了皱眉。
而反观方平安,却是并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情绪,甚至还笑了笑,“小人相信大人不会让我有事的。”
“你就这么信任本官?”
高弘义调侃道:“我们相识不足一月,你就不怕我把你当作棋子,利用完就丢了?”
‘我胆子小,你别吓我。’
方平安拱了拱手,不失恭敬道:“大人我不知道,但郑老先生倒是颇为看好小人。
就在今晨,他老人家还亲自登门除怨司,与我道喜突破七品之事。”
方平安的言下之意就是,你要是把我害死了,郑子规不会原谅你。
轻则与你决裂,重则找你报仇。
“哈哈哈哈!”
高弘义突然笑了出来,神色有点渗人,“很好。
既懂得圆滑,又敢于反抗,还知道利用身边一切资源掣肘对手。
方平安,你真是越来越让本府喜欢了。”
“大人过奖了。”
“说说吧,你要本官怎么协助你?”高弘义端起茶盏道。
方平安压低嗓音道:“大人在刑部可有信得过的人手?”
高弘义小酌一口道:“自是有的。”
“那烦请大人派人告诉他,让他在刑部府门等我,小人告退。”
而正当方平安即将迈出书房之时,他却是忽然停住了脚步,转头拱手道:“对了,事成之前,还请大人不要暴露小人与您的关系。”
闻言,高弘义一脸淡然,“我们有什么关系?”
方平安会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径直出了京兆府。
从京兆府到刑部,步行大概需要半个时辰,而方平安刚刚看到,负责去通知那人的官员骑了马。
如此,方平安到时,那人应该已经在府门前守候了。
这样一来,也就避免了自己连刑部大门都进不去的尴尬场面。
一边欣赏京都内城的繁华,方平安一边赶去了刑部。
不得不说,内城就是要比外城热闹许多。
随处可见首饰玉器,耳边尽是悠扬叫卖。
就连这里的糖葫芦,个头好像都要比外城的大上些许。
买一个让许大哥带回去吧,小姑娘大病初愈,肯定喜欢。
方平安的脚程比他想象中的要快,才小半个时辰,他就到了刑部府门之前。
京兆府的雄伟象征的是肃穆,而刑部的壮观代表的是威严。
在修建公署这块,朝廷还是很舍得花钱的。
“当当当。”
方平安轻轻叩动门环,撞击在下方的铁球上。
“吱呀。”
方平安面前的正门未动,倒是右侧的旁门打开了。
开门是一名身穿绿袍的官员,满脸正气,神情严肃。
看来高弘义在刑部安插的人手还不止一个。
不然的话,光凭六品的官秩,起不到监察的作用。
“本官朱屹,奉高大人之命,相助阁下。”绿袍官顾盼左右,低声道。
高弘义还算不错,堂堂刑部六品官员居然对自己如此客气,显然是打过招呼了。
“有劳朱大人了。”
方平安拱了拱手,“小人想单独见一见许慎,烦请朱大人引路。”
朱屹点了点头,“跟我来。”
与之前除怨时走过路一样,方平安紧跟朱屹,在一众刑部文书官员的注视下,去到了地牢。
“你们几个,出去休息一会。”来到死牢外,朱屹冲负责看守的几名狱卒吩咐道。
听令,几名狱卒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加快了脚步,齐齐走出死牢。
探监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想单独与犯人谈话,则需要银钱开路。
按照一般流程来说,收方平安银钱的该是朱屹,而朱屹支开狱卒,也要分与狱卒赏钱。
都是刑部的老规矩了。
“进去吧。”
朱屹冲方平安扬了扬头,又在怀里取出一袋银子,丢给了从死牢出来的狱卒。
“多谢大人。”方平安拱了拱手,转头踏进死牢。
果真如许立那时说的,拔除了一次怨灵之后,这刑部死牢里的人犯精神了许多。
一路深入,方平安很快便是来到了最后的那间牢房。
寻常人犯探监,狱卒会酌情开门让人进去谈话。
但死囚不行,只能隔着栅栏交流。
“许子重。”站在牢房之外,方平安呼喊了一句。
许慎,字子重。
今日的许慎,虽然还是披头散发,但身上的怨气少了很多。
闻声,许慎缓缓地站起身来,拖动锁链镣铐,朝方平安走了过来。
“你是谁?”许慎警惕地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
方平安神色平淡道:“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要杀人?”
“我是被陷害的!”听到这般诘问,许慎的尊严似乎受到了侮辱,当即低吼道。
“可你还是杀人了。”方平安漠然道。
“是他自己撞上来的!”许慎咬牙切齿。
面对许慎的怒喝,方平安无动于衷,还是冷冷道:“你没有及时收手。”
“是他来得突然!”许慎神情狰狞,已是临近爆发的边缘。
然而方平安却是更加直截了当地刺激道:“你明明有机会躲开的,是你内心深处的**驱使你杀了他,你很享受。”
“住口!”
许慎双拳狠狠砸在铁栅栏上,镣铐发出沉重的撞击声。
他略显疯狂,嘴角已是咬出了血迹,“你给我住口!”
方平安仍旧冷漠地看着他,眼中似有谴责。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陷害还不够么,还要来折磨我?”
“不是我在折磨你,”
方平安摇了摇头,冷漠道:“是你自己在折磨你自己。
你的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丝愧疚之情吗?”
“我愧疚?”
许慎冷笑一声,拍了拍自己胸膛道:“许某自幼熟读圣贤书,修的是儒道,乃堂堂正正的读书人。
没做过的事我不会认,更不会因此愧疚。
你们这些陷害我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许某在下面等着看你们的惨状!”
“呵,读书人?”
方平安的神色顿时冰冷了下来,身上的气息仿佛压过了死牢的寒意。
许慎猛然一怔,惊吓得倒退半步,远离了栅栏。
方平安横眉冷眼,怒不可遏道:“那你当年以流言诬陷陈大儒,令他饮恨正德殿的时候。
可曾想过自己修的是儒道,可曾想过自己是读书人?
你也是云鹿书院的学生,陈大儒是你的老师。
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