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月进入内室,刚将锦缎连带托盘放进柜子里锁起来,一转头就跟一个长相娇俏的宫女撞成一团,小宫女腼腆着脸急忙道歉。
“粉桃,你个死丫头作死啊!吓我一大跳!”,芙月拍拍胸脯,大声训斥。
粉桃可怜巴巴的道:“芙月姐姐,您的针线活是咱们宫里最出挑的,娘娘要的兰花帕子,奴婢一直绣不好花蕊,眼看娘娘给的期限就要到了,姐姐帮帮我吧!”,说着粉桃就要给芙月跪下。
粉桃的夸赞对芙月很受用,只见芙月大手一挥,自傲地道:“好吧!看在你嘴儿这么甜地份上,就帮你这一次!”
“谢谢芙月姐姐,奴婢就知道咱们宫里,芙月姐姐不仅长得漂亮,心地也最善良!”,粉桃一把抱住芙月,不断给芙月戴高帽,话里话外将芙月夸得飘飘欲然。
芙月眉梢得意,摊开手心,道:“得了,拿来吧!”
粉桃赶紧将帕子递上,芙月掀开手帕,手帕上几株浅紫色兰花的花蕊部分,果然没有绣。
这死丫头真是笨,连兰花花蕊都不会绣!也不知道她那手是拿来干嘛的!芙月在心里不住鄙夷粉桃,暗骂粉桃是个只知道吃饭的废物。
粉桃全程陪笑,凑上脑袋去看,连夸芙月绣工好,还说兰花一经芙月手就大变了样,瞧上去跟活了一样栩栩如生,直夸得芙月找不到东南西北。
在芙月专心绣制花蕊时,粉桃将双手负在身后,芙月腰上的钥匙不知在何时落到了粉桃手上,此时,一道暗影从桌下伸出手来接过钥匙后,又缩回桌下。
“给,绣好了!”,芙月揉揉酸胀的眼睛,将手帕还给粉桃。
粉桃捏着手帕高兴得紧,竟踩到了自己的裙摆,脚下一阵打滑,粉桃无意间扑到窗边,还将窗户给撞开了。
接着,从窗外飞进来了无数只蝴蝶,它们围在手帕边,翩翩起舞。
“好多蝴蝶啊!芙月姐姐,您看您绣的兰花把蝴蝶都给招来了!”,粉桃说着就追逐着蝴蝶跑出内室,芙月被粉桃高昂的兴致带动,也跑出内室捉蝴蝶去了。
四下无人的内室,藏在桌下的人探出脑袋爬出来,小跑到柜子前用钥匙打开柜门,掏出一把银色剪刀就对着锦缎一通乱剪,做好这一切,那人方弯腰拍掉衣衫下摆的灰尘,又整理好服饰,这才若无其事地走出内室。
殿外,看到扑蝶地两人,那人将钥匙丢在了松针花盆里,蹑着手脚走了。
粉桃趁芙月不注意,悄悄走过去拾起钥匙,又以道谢为由,给了芙月一个大大的拥抱,将钥匙神不知鬼不觉地挂在芙月腰上。
偏殿里,翠儿带着司衣制嬷嬷到了,嬷嬷微微屈膝给楚幽幽,宁素秋请安问好。
“奴婢司衣制尚仪钟氏见过皇后娘娘,宸妃娘娘!”
宁素秋撇撇嘴,将脸转向一旁,看都不看钟嬷嬷。
真是小孩子脾性!楚幽幽无奈浅笑,抬手道:“钟嬷嬷快请起吧!让你大热天专程跑这一趟,本宫心里着实难安!”
还没等钟嬷嬷答话,宁素秋挑眉不悦道:“有什么难安地?她们司衣制能给咱们做衣衫,那是八辈子行善积德换来地福气,宫外那些人想做还做不了呢!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地!”
钟嬷嬷被噎得面色一白,只道:“是,宸妃娘娘说得对,能为娘娘们裁制衣衫,是奴婢及整个司衣制的福气。”
楚幽幽嘴角一阵抽搐,暗叹宫里的人,个个都是演戏高手,放在现代,奥斯卡小金人奖什么的,都是小问题,想要拿奖,那是妥妥滴!
“你......”,宁素秋被钟嬷嬷给反将一军,一时之间又找不到话来反驳,便冷哼一声,气鼓鼓的坐在椅子上,眼神凶狠直瞪了钟嬷嬷两眼。
霎时,殿内气氛略显尴尬,楚幽幽捂着嘴,又一顿咳嗽。
看着脸色紫红,只差将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的楚幽幽,宁素秋怕被楚幽幽给过了病气儿,忙起身连道要走。
楚幽幽又轻咳几声,道:“宸妃妹妹再多坐会儿吧,顺便帮本宫瞧瞧,本宫穿哪种颜色的缎子要更为好看些!”
宁素秋见此,念楚幽幽着实可怜了些,于心不忍下又坐回凳子上。
楚幽幽对徐嬷嬷点点头,徐嬷嬷三两步跨进内室,让芙月将锦缎都给拿出来。
芙月打开柜子,将锦缎连着托盘一起送到了偏殿。
“还请皇后娘娘下座,容奴婢为您量体!”,钟嬷嬷身体前倾,屈下膝盖请楚幽幽从主位上走下来。
楚幽幽起身从座椅上站起来,在徐嬷嬷的搀扶下,走到钟嬷嬷跟前。
钟嬷嬷从随侍手中接过软尺,开始为楚幽幽量身高,腰围,袖长等一系列繁琐又必不可少的环节。
娘娘们的裙衫宫装最是不能马虎,量体裁衣过程中不容出现一丝一毫的瑕疵纰漏,不仅要求做出来的衣裙要做工精美,还要充分体现出妃嫔们的柔体之美。
因此,司衣制必须将宫妃们的身高体重等熟记于心,力求“沉稳端庄,宽松得宜!”
好不容易做好了身高袖长等准备工作,楚幽幽额头已经浸出薄汗,后背也湿湿的,内衫黏糊糊贴在背后,不舒服极了。
终于到了选布裁衣的时候,芙月双膝跪在地上,将红木托盘高高举过头顶。
楚幽幽拿起第一匹布,那是一匹绯红色的锦缎,缎子上撒满鲜红似火的芍药花,其颜色鲜艳得扎眼,楚幽幽素来喜爱清色纯雅的布匹,对这种颜色俏丽的锦缎不大感冒,甚至可以说是厌恶至极。
真真是宁素秋送来的锦缎,果真同她一样,张扬得紧!
当楚幽幽拿起第二匹缎子并抖开时,殿内一片惊呼。
而惹得众人咂舌的原因不是这匹缎子有多么华贵,多么的难得一见,而是粉红色的锦缎上,有着几道大口子。
“这.....这居然是......”,楚幽幽拎着锦缎呆若木鸡,震惊的看向宁素秋。
宁素秋自己也愣神了,她们拿缎子的时候,缎子明明还是崭新的,怎么被人收起来一会儿后,就破了?
宁素秋与小沛四目相对,小沛连忙走出来跪在地上,辩解道:“皇后娘娘,我家娘娘选的锦缎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她选的锦缎竟然破了!宁素秋气得双眼通红,宽袖下的指尖在微微发抖,饶是如此,宁素秋依旧傲娇的昂起头,道:“皇后娘娘若是认为本宫是故意将坏掉的锦缎给送了过来,本宫也无可辩驳,娘娘说什么便是什么!”,说完一挥长袖就要离去。
楚幽幽忙出声唤住宁素秋,笑着道:“本宫自然相信宸妃妹妹的为人,宸妃妹妹说没有做过的事,定然是没有做过,还请妹妹多等一会,本宫定然会查清是哪个胆大的奴才敢在妹妹送的锦缎上动下手脚,也算是还妹妹一个清白,免得日后,六宫非议起来,说妹妹你惯会小气,只一味将坏掉的东西拿出来送人,届时,岂不坏了妹妹你的清誉!”
话落,又对钟嬷嬷道:“烦请嬷嬷瞧瞧,这缎子是如何破的?”
钟嬷嬷接过缎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发现缎子裂口处丝线断得十分整齐,没有多余犄角,才沉声道:“回皇后娘娘,此锦缎上的口子应当是被剪刀一类尖锐的物体给刻意划破的。’,钟嬷嬷停顿了会,瞧了瞧宁素秋,继续道:“这口子破损处还很新艳,看来应当是刚被划破不久。”
宁素秋听后,勃然大怒,指着楚幽幽鼻子怒骂道:“好你个楚譞,本宫看你过得艰难,好心送来锦缎与你,你却故意命人暗中将缎子剪坏诬陷本宫,可恶,实在可恶!”
跪在地上的小沛听到宁素秋直呼楚幽幽名讳,吓得瘫软在地,双手紧紧攥住宁素秋裙摆让宁素秋慎言。
在宫里,嫔妃直呼皇后大名实为大不敬,轻者,仗责;重者,降位;像宁素秋这样指着皇后责骂的,便是当场杖毙也不为过。
徐嬷嬷见宁素秋直呼楚幽幽名讳,黑着脸训斥道:“大胆,宸妃你竟敢直呼皇后娘娘名讳,这里是关雎宫,不是你的长乐宫,纵然你是太后侄女,陛下的表妹,在关雎宫还轮不到你放肆,宸妃若想出威风,大可以回你的长乐宫去出。”
“你这个老妇竟然敢吼我?”,宁素秋胸脯起伏,一口银牙咬得咯咯直响,恨不得冲上去将徐嬷嬷狠抽一顿。
宁素秋一摸腰间,才发觉今个出门急,忘了将带鞭子给出门。
徐嬷嬷冷笑两声,问道:“从娘娘来了之后,缎子便由芙月收了起来,再说皇后娘娘同宸妃娘娘一直同坐殿中,哪有空当指使宫人去剪坏锦缎,宸妃娘娘一口一个皇后娘娘的不是,岂非是更没道理。”
“哼!许是,是她指使的这个贱婢呢?”,宁素秋气消了一大半,指着跪在地上的芙月尖声道。
芙月跪在地上,面色煞白,还不等她辩解,楚幽幽浅笑回道:“宸妃妹妹说笑了!芙月是从玉华宫出来的,本宫可指使不动她!”
容梅仙!又是那个贱人!
宁素秋刚消下去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她飞起一脚将芙月踹翻在地,气匆匆地跑了出去。
路上,宁素秋一刻都不曾停留,步履匆忙跑回长乐宫抓起桌上的长鞭,赶着就往容梅仙的玉华宫奔去。
容梅仙送的宫人胆敢剪坏她送出的锦缎,好大的狗胆!
今儿不好好收拾容梅仙一顿,她还真当她宁素秋跟楚譞一样,都是任人揉捏的软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