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幽幽拿起金镶玉镯子看了两眼又放回银盘里,在看到天青色锦缎时,楚幽幽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那死男人品味差也就罢了,竟然还挑了匹天青色锦缎,他是在暗示自己头上顶着一整片呼伦贝尔大草原的青草?从头到脚冒着绿光?
难不成真是应了那句话:爱是一道光,绿到你心慌?
楚幽幽的心中仿佛有一万匹草泥马狂奔,她最讨厌绿色,以及与绿色相似的其他颜色,譬如人,眼前这匹天青色缎子,楚幽幽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按捺住想将布料剪成碎片的冲动。
楚幽幽眼底赤裸裸的鄙夷让康乾海有苦说不出,他能说这些礼物都是他自己去库房挑的吗?不,他不能说。
那日楚幽幽痛扁允旭的霸道形象已经深深烙在了康乾海心里,康乾海怕说出真相,楚幽幽当场就能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再者,他一进来就说了,礼物是允旭“亲自”挑选的,此刻反悔,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
康乾海打定主意,坚决不能说礼物是他去选的。
“刚好钟掌事也在,娘娘何不让钟掌事将缎子拿回去,再为娘娘置一套宫装!”,康乾海不停向钟嬷嬷使眼色,心里一再祈求钟嬷嬷能帮着说两句好话。
钟嬷嬷心下了然,只怕这缎子,是康乾海自己的主意,但凡是长着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楚幽幽不喜欢这种缎子,或者是不喜欢缎子的颜色。
想来,允旭是想借送礼物之际讨得楚幽幽芳心,哪晓得却因康乾海挑错了礼物,将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可惜啊!陛下的一番好意,硬生生被康乾海这厮给糟蹋得不成样子,临了,还要被康乾海甩锅,钟嬷嬷叹了口气。
康乾海是在御前服侍的人,卖他一个人情也不是不行!
钟嬷嬷笑着道:“娘娘,陛下挑的缎子可是极好的,此段名为“青丝白纹锦”,乃是姣国进宫的珍品,合宫里,只有这么一匹!得幸与娘娘,老奴才得瞧上一眼!”
闻得钟嬷嬷替自己说话,康乾海向钟嬷嬷投去感激的目光。
楚幽幽两指捻起布料,只觉手感丝滑,非一般布料可必,当即问道:“此缎,当真只有一匹?”
钟嬷嬷康乾海齐声道:“回娘娘,当真只有一匹!”
康乾海见楚幽幽还在犹豫,立马抛出一个重磅消息,低声道:“文贵妃娘娘缠着陛下求了好几次,陛下一直都没松口!”
“宁妃素来喜爱名贵缎子,她不曾求过?”,宁素秋历来讲究吃穿,她不信宁素秋没在允旭面前求过青丝白纹锦。
听了这话,康乾海笑着道:“宁妃素来只爱娇俏颜色,自然瞧不上其他颜色!”
康乾海话语一顿,接着说:“奴才听闻姣国有一传闻,倘若男子看上某个姑娘,便会将青丝云纹锦赠给那位姑娘,以求青丝同系,情定百年之好!”
楚幽幽捻住锦缎的手指一僵,耳畔仿佛回荡起那人对她说过的山盟海誓。
那人曾在月下,执着她的双手,用深情的语气许下三生之约,可是话犹在耳,他却抛下她,另寻了她人。
“青丝同系,情定百年!”,楚幽幽反复默念着这两句话,垂眸间,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眶坠落。
楚幽幽心情瞬间坠入谷底,失魂落魄坐椅子上,道:“本宫累了,你们退下吧!”
“那,这缎子!”,康乾海见楚幽幽脸色不好,便也止住了笑意。
“劳烦钟嬷嬷将缎子带回司衣坊裁成衣衫!翠儿,把康公公送来的东西好生收起来。”楚幽幽实在没有心情与康乾海费口舌,转身朝殿外走去,还不许人跟着。
楚幽幽一个人来到西偏殿,因西偏殿的莲花几乎凋谢没了,楚幽幽也搬回了主殿住,此刻的西偏殿,显得格外寂静。
楚幽幽走到窗边,像往昔一样推开窗户趴在窗框上,可是,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苍凉无色。
真真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满池的娇花此时只剩凋残败破的荷花,失去颜色且泛黄枯焦的莲叶,无一不让楚幽幽的内心感到阵阵凄婉,愤慨。
楚幽幽嘴角苦笑更甚,沉声念道:“粉白俏颜失容色,孤霜夜下映秋寒,曾与银盘揽星河,怎堪破,情深二处?”
“风起碧波层层叠,浪涌舟帆滚滚来,珠泪几斛倚栏坠,空惆怅,葬花入水!”
“好,好一句:珠泪几斛倚栏坠,空惆怅,葬花入水!”,一道笑声乍起,惊得楚幽幽汗毛直竖。
紧接着,一只脚迈进了殿内,楚幽幽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门口。
“楚姑娘,别来无恙!您可还记得王某?”
楚幽幽看清来人的相貌是又惊又喜,快步上前一拳便锤在王玉心口,笑骂道:“好小子,胆儿挺肥的,大白天就敢在关雎宫晃悠,也不怕被人抓住,告你个擅闯皇后宫殿的罪名?”
王玉装作被楚幽幽打痛的样子,撩起袍子下摆大大咧咧坐在软榻上,苦着脸道:“你这没良心的小东西,我好生来看你,你却如此吓唬我王某,我可告诉你,我呢,天生隐疾,万一你把我给吓傻了,你可得养我一辈子!”
厚颜无耻,又不是她请他来的,他吓不吓傻,跟她楚幽幽没半毛钱关系!楚幽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王玉看楚幽幽眉头紧皱,似有心事,眼巴巴凑上去笑着道:“王某只闻文贵妃诗书绝佳,不想你一个小宫女也有这般才情!”
楚幽幽心里烦躁得很,偏偏王玉嘴里的琐碎比女子话还多,听得楚幽幽直想用破毛巾将王玉的嘴给堵起来。
“你今天好像心情不好!”
楚幽幽心里一阵郁闷,才发现她心情不好啊?
王玉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残荷问道:“如果,一个侧室为了被扶正,毒杀了主母,她的儿子又抢了弟弟的未婚妻,你说,弟弟该怎么办呢?”
“那便杀之!”,楚幽幽缓步走到王玉身前,抬起下巴,眼睛里渗满恨意,斩钉截铁道:“欺你者,辱你者,全都该杀!”
康乾海回到崇德殿,允旭便问起楚幽幽可否喜欢礼物,康乾海支支吾吾道:“娘娘仿佛......不大喜欢天青色缎子!”
“朕不记得珍宝库里有什么天青色德缎子呀!”,允旭一边批阅奏本一边低头说道。
康乾海后背冒出冷汗,他紧紧捏住拂尘柄,艰难的回答:“陛下,是.......是姣国进贡的那匹青丝白纹锦!”
允旭手一顿,猛地抬起头,“你把青丝白纹锦给送出去了?”
康乾海噗通跪在地上,狠狠咽了几口口水。
允旭丢下笔,黑着一张脸坐在龙椅上直勾勾的盯着康乾海。
话说被楚幽幽赶出关雎宫的余氏正带着随侍走在长街上,突然,三五个太监从角落冲将出来,用麻袋套住余氏的脑袋,将她给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