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一段文言文和鹊桥仙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只火了一部分,而非整个为人口耳相传,通常大伙都只能熟记前半段,至于余下的直到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为止,大多人都记得不是很牢。
王腾原本对这段词的记忆也不甚清晰,但是有百倍记忆加成,此番说出来却犹如烂熟于心,只字不差。
“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
纳兰尊陷入了震撼之中,忽然开始神往起来,自己莫非真是那个大任在肩,注定挑起一国大梁的天选之子,来日蛟龙得水,一步登天?
有朝一日权在手,定教皇帝老儿下黄泉
他死死紧握着双拳,眼神忽然变得坚定与炽热,没理由地容光焕发了起来。
王腾完全不知道,自己只是路遇不幸,心生恻隐,劝慰一二,顺手施了一个人情罢了,竟然激活了世子内心深处潜藏多年未显的野兽。
那是他对至高无上权力的向往和野心。
他在这一刻,几乎已经认定自己就是天选之子。
毕竟,这个世界上,绝对找不出第二个必须和二百斤郡主苏纤纤成婚的倒霉蛋。
既然这么惨绝人寰倒霉透顶的破事儿都能让自己遇上,往后若是不逐鹿天下都对不起自己这份待遇。
功成名就,成千古霸业,那还不是指日可待?
而迈向成功的第一步,就是像父亲黑鷟王所教导的那样,必须跟对人,做对事。
当时他的目光就坚定地看向了王腾。
“敢问先生,家住何方?”黑鷟王世子纳兰尊忽然就做了一个决定。
王腾心想,按自己不羁放纵爱自由的性子,如今又有了钱,日后肯定不会甘心就在这座小城里终老,必定会踏遍千山万水,足迹分布天下,于是随口说了一句:“在下云游四方,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嗯,主要是忘记了自己买的新宅子叫什么名儿了,或者说还没来得及给新宅子起名。
结果他的随口搪塞,在纳兰尊眼里,却愈发衬得他高深莫测。
寄情于天地山水之间,如此无拘无束放任自在快意天下的生活,不就是从小生活在王府高墙的他最为向往倾慕的么?
这果真是一个妙人,高人!
当下他再无犹疑,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朝着王腾拜首道,“如可否让在下跟在你的身旁,只要先生,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诚然,黑鷟王教他这句话的目的,是想让他加把劲,努力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好领袖,好让更多跟着他的人做对事。
但是他的理解有点偏不太懂父王的苦心,此时倒和常人一样,理解为要跟别人做事。
父王欲隐晦地教他帝王心术,他却从中悟出了走狗之道,竟然向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书生投诚。
不知那位英明一世的黑鷟王知道此事后会作何感想。
当然,在纳兰尊看来。
王腾简直就不是个人。
开玩笑,凡人能说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体肤”这样的箴言绝句?
这可是一语道破了天机,能简单几句话阐明天意的人,怎么可能只是普通泛泛之流?
此人怕是天上的一百零八星宿下凡,智慧不可斗量,堪与古之圣贤比肩。
当然,他愿意这样低头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会儿肚子已经是饿得不行,除了投奔眼前这位高人之外,他想不出更好的去处。
“这”
王腾犹豫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媳妇,又看了看一旁的胡格。
金苗苗很聪明,知道他是想征求自己的意见,会意后主动上前,在他耳旁低声道:“相公,我是觉得此人来历不明,我知道相公宅心仁厚,见他可怜或许会施以援手,但我们对他不甚了解,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贸然收入门下的好。”
“娘子,你的思虑确实周全,的确,难保日后会有人居心叵测,算计于我,故而如今我更加需要在真正出名招风之前,培植属于自己的亲信。”
王腾跟她耐心解释,“此人我看过,确是有些学问,年纪又留在身边总有用得到的地方,更何况如今我们刚刚买了大房子,正是需要招家丁的时候。”
“嗯,也是。”
金苗苗点点头,“那相公,一切就凭你的意思办吧。”
王腾于是看向纳兰尊,问道:“嗯,你叫什么名字?”
一听对方问名字,知道有戏的纳兰尊顿时面上浮现喜色,道出苦思冥想认真合计了两秒钟才定下的名字:“回先生,学生名叫章淼。”
今因溪水结缘,因章词拜服,故而他给自己起了章淼这个假名。
而最主要的是
前一阵他在王府中意外获悉,天音郡下有一个名为章中腾的巨富商贾,被其弟章何篡权夺产,甚至被陷害锒铛入狱,其妻子与孩子都下落不明了。
他之前编出来的那个故事就是取材自这个案子,只不过以第一人称视角造出了商贾妻子上吊这样更夸张的事实。
而他现在要扮演的角色,就是那个和母亲一同失踪的章姓富二代。
他不知道富二代的名字,临时起了一个。
其实很多人猜测,失踪的章姓富二代作为家产的正统继承人,或许早已经被他那个没良心的叔父给暗害了,就算高人要查,也多半是死无对证才是。
王腾听他自称学生,心说此子好生机灵,这等于是道明自己不是单纯做下人,而是来学本事长见识的。
不过自己也没啥本事好学啊。
“章淼”
王腾一听,这名字确有书香之气,果然不是出自一般农家。
要不然肯定就是李狗蛋,赵铁柱之流了
如此一来,王腾更加笃定,纳兰尊家世清白,方才所说的背景多半是事实。
他还是多问了一句:“嗯,天音郡章淼,是吧。”
“没错。”
纳兰尊点头。
“那你今后就到我的府上某事,做我的伴读书童吧。”
王腾肃然道。
虽然收下了这个落魄富二代,但妻子的顾虑也不是没道理的,为了谨慎起见,他过后还是会去打听一下,是否真的有姓章的富商家中遭逢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