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眼男未死,他象一个被扔出去的木偶一样,飞回酒肆之内。
鹰眼男从地上爬起,疯了似地朝运河方向冲来,他胸前的鲜血如同瀑布一样在流淌。
“滚开——”
鹰眼男大吼着,他一边跑一边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刀,仿佛在他的面前堵着许多敌人似的。
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他的目标是关宁等人身后的运河!
他想逃!
说实话,面对鱼俱罗这样的煞星,很少人会不想逃的!
看见鹰眼男杀气腾腾地冲过来,“啊——”小舞发出了惊声尖叫。
她死死地抱住关宁的胳膊,恨不得将脑袋都埋进关宁的胳肢窝里。
刀光如雪!
鹰眼男此时已顾不得什么了,他只想逃,凡挡在他面前的,都是敌人。
关宁想动,但慢了一步。
这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幸好,有一张桌子!
——架在了他与鹰眼男之间!
这张桌子本是靳六子竖在关宁面前用来遮挡箭矢的,此刻,靳六子奋力将它举了起来!
“夺”,刀锋入木。
木头极坚硬,但桌面仍被斩入大半,刀锋卡住,锋刃正好架在关宁的颈肩处,刀锋上生出的寒栗几乎让关宁颈血凝固!
靳六子救了关宁一命!
关宁体力不好,不过反应很快,他没有半分迟疑,用尽全力,一脚就朝桌面蹬了过去,只听“蓬”地一声,桌面撞上了鹰眼男!
鹰眼男连人带桌被踢得朝后倒去。
本来,以鹰眼男的能力,是绝不可能被关宁这种“弱鸡”蹬倒的……但他在鱼俱罗一击之下,受了重伤,再加上靳六子的“阻击”,前冲之势已弱,被关宁蹬倒,实属必然!
“嘭”,关宁受反冲力冲击,后背重重地撞在栏杆上,他额头渗出冷汗,一口气还未喘顺,便看见靳六子和老五叔两个人象两头牛似地冲了出去。
靳六子钳住鹰眼男一只手,而老五叔则拧住他另一条胳膊……
只不过,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鹰眼男便反制了他们!
鹰眼男的实力毕竟不是普通人可以企及的,如果不是因为受重伤的缘故,靳六子以及老五叔估计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们两人的咽喉被鹰眼男紧紧扼住……
(往死里掐!掐!!掐!!!)
靳六子与老五叔的眼珠子似乎都快突出来了。
(妈的,老子就算不活了,也不能让你们好过!)
三人在纠缠着……
杨广麾下禁军与残存的刺客在搏杀着……
关宁突然站了出来。
他一步跨出,便来到鹰眼男面前。
地上有刀。
他一把执起,一刀刺入鹰眼男的咽喉之中!
如此决绝,如此快速,如此流畅,如此突然!
鹰眼男瞪着关宁,喉头“格格”作响,口中随即涌出大股鲜血,仰面倒下!
看着鹰眼男死前的狰狞状,关宁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象安装了两台超级引擎的跑车一样,极速飙进了,脑际“嗡”地一响,竟有些眩晕,在他的记忆中,今天……是他第一次杀人!
昨晚杀狗……
今天杀人……
卧槽,简直是天生杀神啊!
虽然都是杀生,但概念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象怔住了似的,呆立当场,对于小舞等三人的呼喊声充耳不闻。
……
刺客几乎全部被杀,被生擒者亦被打得筋断骨折,绑着扔在一旁。
骚乱止息。
血腥味扑鼻。
此时,酒肆的木板地面忽然颤动起来,“笃笃笃”的马蹄声响彻整个酒肆,整个空间一下子静下来,因为一个巨大的身影正朝着关宁等人笼罩过来。
鱼俱罗策马踏入酒肆。
黄花马打着响鼻缓缓行至关宁面前。
堂内本是阳光普照的,此时竟似全部黯了下来,鱼俱罗金色战甲的边缘闪着黑光,将他的巨大身躯勾勒成一具神像似的。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鱼俱罗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紫金刀。
关宁的心一紧,眼神却依旧平静得象古井一般。
“扑”,紫金刀的刀尖倏地从鹰眼男的胸膛刺入,就象一枚钢针穿入一颗佛珠一样,轻轻一拎,整具尸体随即被挑起。
鲜血顺着鹰眼男的双足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鱼俱罗的眼中带着死亡的萧瑟气息,看着关宁等人。
“你为何杀他?”鱼俱罗缓缓地问道。
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生疼。
关宁淡淡地道:“他要杀我,所以我杀了他!”
鱼俱罗凝视着关宁,关宁亦望着他。
关宁的眼神中没有惧意,没有惊慌,亦没有闪烁回避,平静得就象没有一切!
过了好一会,鱼俱罗的嘴角似乎浮现出一丝笑意,他挑着尸体,掉转马头,缓缓地出了酒肆。
此时,在车辇中传出一道悠扬但充满威严的声音:“俱罗,何事?”
鱼俱罗微微躬身道:“回禀晋王殿下,已无事!贼众乃南宁州夷帅爨翫所部,贼首已伏诛,看其相貌,应是爨翫第三子爨崇!”
“哦,爨崇死了?何人所杀?”杨广漫声道。
“爨崇先被我所伤,后死于一年轻人之手!”鱼俱罗恭敬地道。
“哦……”车内传出一声叹息。
“上一次在大兴城,爨崇和他的大哥爨宏达几乎要了本王的命,我原本还想着能再会一会他呢,想不到……竟然死了……”
车门打开,杨广缓缓走出,立于车夫驾座之前,他目光如矩,环视全场,此时,原本热闹的墟市已静如坟场,除了禁军以及被擒的杀手之外,那些平民早已走得一个不剩。
杨广,这位江淮的实际统治者,今年刚好三十岁,容貌俊美,举止优雅,眉宇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贵气。
来到车前,看了看爨崇的尸体,他眉头微蹙,沉声对鱼俱罗道:“立即着扬州府衙司及一众驻军,全城搜捕爨氏余孽,凡胆敢包庇容留者,与逆贼同罪。”
鱼俱罗拱手应道:“末将遵命。”
……
刺客以及禁军的尸体被军士们迅速清理掉。
杨广沿着酒肆的台阶,拾级而上,地上还未干涸的血渍,在他的靴子踩踏之下,吱吱作响。
“便是他杀了爨崇!”鱼俱罗指着关宁道。
关宁听到这句话,心中不禁叹道:“你大爷的,就算人是我杀的,你也不用囔得满大街的人都知道吧。”
一刀捅死鹰眼男,实非他所愿!
南宁州爨氏最近已经明火执仗地跟隋帝杨坚杠上了,象他们这些连杨广都敢刺杀的人,心狠手辣是一定的,自己“初来乍到”就杀掉了爨翫的儿子,消息一旦扩散出去,以后的日子,只怕会比较难过。
为今之计,低调,低调再低调……至少在自己变强之前,捅死爨崇的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起来说话吧。”杨广笑着对关宁道。
关宁躬身谢过杨广之后,垂手恭立着。
杨广上下打量了一下关宁,眼中闪过异样的神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可是扬州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