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您要买下我们?”老鸨惊问道。
关宁点点头道:“嗯,也可以这么说!”
霸气侧漏的一句话啊!
你见过逛窑子时,突然要将整个窑子都买下来的人吗?没见过吧!老鸨当然也没见过,所以她打算再问得清楚一些,她怕自己听错了。
“公子,您……”话还未说完,关宁已将两串钱递到了她的眼前。
“这是赏你的,请你立即去知会你们东家一声,就说……我来了!”关宁眼神凛凛地看着老鸨。
两串钱并不是两贯钱,只有两百钱而已,关宁他们逛青楼时,习惯将钱分为大串与小串,大串一百钱,小串十钱,用作打赏时用。对于有钱人来说,两百钱不算什么,但对于一些贫寒之家,可能是半个月的生活费。
老鸨见到钱,脸上几乎笑成了一朵菊花,她忙不迭地接过,躬着身子道:“妾身知道了,我马上去!公子您稍候。”
见老鸨走了,在一旁已经憋了半天的小舞立即火急火燎地问关宁道:“少爷,你要买画舫做什么啊?”
“自然是做生意。”关宁转着杯中的酒,隔着杯壁看着对面案桌的灯火。
“少……少爷,你……你要经……经营画舫?”小舞结结巴巴地道。
经营画舫,就是操持皮肉生意,这种营生,即使在那个时代,也是显得有些缺德,遭人鄙视的,凡是有一些名望的家族都不屑为之(虽然他们也经常去逛青楼),更别说关家这种老牌诗书世家了。
“这……这可使不得的,少爷,这要被老夫人知道了,可不得了。”小舞满脸惊惶地跪在关宁身旁,拉着他的衣袖劝说道。
关宁瞥了她一眼,云淡风轻地道:“这有什么了不得的,我又不是杀人放火抢官仓,做生意而已嘛,混口饭吃!”说罢,他捏起盘中一颗沾了芝麻的米粉团子放入口中,嚼了起来。
“可是……可是……”小舞越说越急,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这时,老鸨引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在她后面的那个人,一身绫罗绸缎,长相粗豪,脸庞轮廓明显带着北地汉子的长相特征。
他正是这条画舫的东家,名叫柳达,人称老柳。
老柳以前其实是见过关宁的,但印象不深,那时关宁还没出事,祝大胡子偶尔会带着关宁过来柳依舫混,相互之间打过招呼。
此次经老鸨一提醒,他可算是想起来了,不过,关宁居然玩得如此“深情”?!居然想连人带船一锅端?!说实在,他一点都不相信。不过……还是过来看看吧,毕竟也是贵客嘛。
一见面,柳达满面春风地拱手作揖道:“关公子,近日声名大噪,春风得意,我们柳依舫可算是将你盼来了。”
关宁迎上去前,亦拱手大笑道:“哪里,哪里,我早就想过来了,只是近日事忙,倒是难得有空闲?”
两人一边寒喧着,一边跪地而坐。
画舫的伙计又多拿了几坛酒进来。
“关公子最近在忙些什么呢?”柳达随口问道。
“想找些赚钱的买卖玩一玩,各处走走看看。”关宁笑着端起酒盏,喝了一口柳依坊中第二贵的酒——经过过滤的黄酒。
因为酒精度数低,而且酿酒之时不注重无菌化操作,这时的酒容易起青霉,所谓绿蚁新醅酒,意思就是如此,经过过滤与澄清的酒,口感好一点,但也就那样了。蛇就算装上两个角,也不会变成龙的。
“赚钱的买卖?关公子说的是难道是在下正在做的这一行?”柳达也端起了酒盏,敬了关宁一碗酒。
关宁笑道:“柳依坊是不是赚钱,柳大东家比我清楚,不过依在下看来,世间本无必然赚钱的买卖,买卖的好与坏,得看由什么人来经营。”
“哦,”柳达眼神一凛,问道:“关公子此话何意?”
“我是想说,既然柳依坊在柳大东家手下不赚钱,不如就转让我,让在下经营好了,柳大东家也能图个轻松自在。”关宁开始说正题。
柳达又饮了一盏酒,含糊地道:“谁说不赚钱,在下的这条画舫日进斗金,生意红火着呢!”
关宁走到窗边,推开虚掩的窗棂,这里是柳依舫的第三层船舱,居高望出去,只见运河之上,灯火如昼,烟笼雾绕,满河皆是红光潋滟,而那些灯火最辉煌的地方,正是烟雨楼那些超级大画舫的所在之处。
关宁指着那边道:“柳东家,你看,那边才真的是日进斗金,而你这里……”关宁顿了顿,回身看着正在一盏一盏灌酒的柳达道:“……就快倒闭了。”
柳达重重地放下手中的青铜酒盏,冷冷地道:“关公子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奚落在下的。”
关宁从窗边重新踱回案桌前,悠然道:“当然不是,其实我是来救柳大东家的。”
“救?!”柳达冷哼道:“柳某虽然一时时运不济,生意差了些,但有这条画舫在,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需要别人救的地步吧。”
“今年年底期限一到,只怕就真的要到那一步了。”关宁轻叹道。
柳达眼神瑟缩了一下,但他随即冷笑道:“听说关公子有意收购在下这条画舫,不知关公子能出价多少?”
“五十万钱!”关宁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荒谬!”柳达一掌拍在案桌上,愤怒地站起来。他的反应如此激烈,将厢房中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关宁眨了眨眼睛,然后静待他说下去。
将愤怒表达得如此夸张的人,发完火之后,肯定都有话说的。
果然,柳达涨红着脸道:“当初我造这条船时,光是工料费便已达两百六十万钱,再加上去州府登记造册的其他支出,少说也有三百多万钱。关公子,你出的这个价钱,连船锚都买不起!”
关宁平静地看着满脸涨红似乎随时都想上来扁他一顿的柳达,淡淡地道:“柳大东家,可是你的这条船目前还欠着将近三百二十万钱的账呢,按照规矩这也是要折算进去的。”
柳达眉头一挑,脸上的涨红稍微消退了一些,他有些心虚地转过头去,沉声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关宁笑道:“很多人都跟我聊过,这不是什么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