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杨广的一番话很快就应证了关宁的想法。
“在座诸位皆是扬州府有名望的人,家中资财再不济,想必也是有三十万钱的,所以,想上来配曲子词的人,皆要出资三十万钱。赢了的,将本金和赢的钱拿走,输了的,把钱留下,我替你们一并捐给义仓。”杨广笑道。
这样一说,嗯,慈善晚宴,实锤无疑了。
因为就算有人真的赢下赌局,也肯定会把所赢赌金捐给义仓的,与名望相比,三十万钱实在不算什么。
杨广说出这番话之后,台下已有人开始在努力回忆方才苏浅雪所奏琴曲了,这种即兴填曲子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何判定输赢?”有人问道。
“哦,本王差一点给忘了。”杨广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笑着对台下众人道:“既然是依曲填词,本王提议由薛长史,虞世南还有浅雪姑娘担任评判,本王算是与诸位对赌之人,为了避嫌,我就不作评判了,诸位以为如何?”
“好!”
薛道衡见是为义仓筹款,满面笑容,欣然应允。
说完规则,杨广问道:“何人上来?”
此时,平台前已经立了四块牌子,分别书上“春”“夏”“秋”“冬”四字,你想以何种命题来配曲子词,便站到相应的那块牌子前面。
杨广话音刚落,杨旖蝶,谢庭筠,张京华与陈子良已经率先站了起来。
杨旖蝶选的是“春”,谢庭筠本也想选“春”的,因为曲子本就是春游之曲,选“春”最好发挥,但他见杨旖蝶选的是“春”,沉吟一会之后,选了“夏”。
张京华是最为确定的,他一上来就直接走向“秋”,可见心中已有定案。
四人之中,陈子良最是轻松悠游,他离远站在四块牌子前,看其他人都选定之后,才微笑着走向了“冬”。
“春夏秋冬”都有人选了。
杨广看了看台下的文人士子们,有些人虽蠢蠢欲动,但不知是否害怕配不出好词来,会被人笑话,所以迟迟未动。
他便大笑问道:“还有人吗?如果多人选同一个命题,写得最好最快者胜出,文词若是一样地好,快者取胜。在座诸位,平日里文章诗词想必也读过不少,不会连一首曲子词都写不出来吧,上来试试又何妨,区区三十万钱而已,难道诸位在青楼画舫里都将豪气用尽了?!”
他这番奚落中带着鼓动的话,引来台下一阵轻笑声。
杨广说完之后,本是信心不足的一些文人也相继站了起来,这些人大部分都没想过要赢,只不过想上去露露脸,顺便“捐个款”。
一下子,四块牌子前又站过去了十一人,加上第一批的杨旖蝶等人,合共十五人,其中不乏一些诗社中的首席文士,选择“春”的人最多,共有六位。
这时,关宁站起来了。
他慢悠悠地走到四块牌子前,看了看,却没有站到任何一块牌子下面,反而朝着杨广拱手一揖,恭敬地问道:“晋王殿下,在下想四种命题皆选,不知可否?”
关宁的这句话一说出来,立即引来一片哗然。
薛道衡愕然。
苏浅雪愣住了。
虞世南眯着眼睛,微笑点头。
小舞更是被震得目瞪口呆。
四种命题的曲子词,先不说在这么短时间内能不能写得出来,一种命题要三十万钱,四种,那就是一百二十万钱!
少爷,你现在有这么多钱吗?万一输了的话……怎么办?卖田,卖地,再把我卖掉?
一下子,小舞心中的想法象飘萍一样,无序地荡漾了起来。她急得直跺脚。
杨旖蝶的表情更精彩,她看着关宁,简直是一副“无语凝噎”的模样,“哗,这个无赖,他可真够狂的!”
谢庭筠则是不停冷笑。
杨广目泛异彩,微笑问关宁道:“子澄,你这样做,莫非只是想给义仓多捐些钱?”在限定时间内,要同时作出四阙契合主题以及音律的词来,没人相信关宁有此本事!
“不是的!在下只想赢。”关宁依旧恭敬地答道。
“好,果然年少有为。”杨广大笑道:“子澄若是一定要这样选,本王自然是赞同的。不过,时间上可是没有宽限的呢,你与众人一样。”
“在下明白。”关宁朝着杨广再一揖,回转身,昂然立于四块牌子前。
杨广望向苏浅雪道:“请浅雪姑娘再弹奏一次,好让诸位记得清楚些。”
苏浅雪轻柔地应道:“是,晋王殿下。”
“不过……”杨广的眼睛眯了起来,唇边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众人都望向他,等着他说完后半句。
然后便听杨广道:“不过,要换一首曲子!”
卧槽,这么突然!关宁一句“MMP”差点就喷了出来!
准备要表演了,才临时换曲,你大爷的,你存心的吧?!
杨广确实是存心的。
方才的那支曲子演奏过后,再加上宣布规则,费时颇久,象陈子良,谢庭筠,张京华等人只怕早就在心中暗自写着词了,再加上赌赛的时间,已足够他们完成作品。
现在临时换曲,那么,这种优势就茫然无存了。
同时,比赛也变得……好玩了许多。
杨广看着台下众人的表情,甚觉有趣。
娱乐大众,真是其乐无穷啊。
谢庭筠心中暗叹一口气,不过,他望向关宁时,嘴角又噙上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四阙词……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写?!”
关宁的脸上平静无波。
杨旖蝶则是微张着嘴,看她的表情,就象刚吞了一颗臭鸡蛋似的。她的文才不算好,刚才之所以那么自信,直接走到“春”字牌下面,是因为苏浅雪曾经为那首曲配过一阙词,后来觉得不是很满意,便弃用了。
杨旖蝶却觉得完全可以将那阙词“捡”起来用啊,好歹也是作者本人的“遗作”嘛(遗弃的作品)……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差到没脸见人的地步。
谁曾想到,杨广来了这么一手!
杨广微笑着对苏浅雪道:“可以开始了。”
“是!”苏浅雪静下心来,素手开始轻捻琴丝。
一首幽扬的曲子奏响……
陈子良所站位置离关宁不远,不经意地瞥向关宁时,只见关宁闭着双眼,如同老僧入定,而双拳紧握,青筋虬突,却又象准备上战场的武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