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天子寝帐之中。
灵帝面如金纸,尤在昏睡不醒。
张机神色凝重的松开灵帝手腕,向着南鹰使了个眼色。两人一齐退了出来。
&p;子的身体到底如何?”南鹰劈头盖脸就问。
&p;扬,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张机双手一摊:“你也是医中名手,怎能瞧不出天子实情?”
他满面哀色道:“天子,真的拖不了几日了!”
&p;没有办法了”南鹰阴沉的面色仿佛要滴下水来,突然他嘻嘻一笑,险些令张机眼珠都瞪了出来:“你没有办法,不代表我没有办法!”
&p;你又有什么奇方不成?”张机一脸狂热的揪住南鹰:“不,这根本是没有可能的我当日苦心孤诣,用尽宫中珍藏的十三种奇花异草,虽然成功化去天子体内大半毒性,然而余毒却随血液流遍全身”
&p;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上一试”南鹰脸色再次沉了下来:“可是我很担心,相信你也看到了天子的眼神,他似乎已经失去了求生的天子的心,似乎已经死了!”
&p;张机怔了半晌,才长长一叹,低下头来:“你说得不错!我们身为医者,可以医好病人的身躯,却是难以抚平他们的心伤若真如你言,天子失去了求生之心,那么任凭再好的药石只怕也是无济于事”
&p;了,不和你说这些了!”南鹰一把揽住他的肩头:“仲景,现在我说的话事关生死,你务必谨记”
&p;么?”张机听着他在耳边娓娓道来,猛然间脸色大变,难以置信道:“形势已经如此恶劣了吗?”
&p;景,我只问你一事!”南鹰静静道:“你,信我吗?”
&p;然!”张机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多少年前。你我便已风雨同路,若说这世上我最信任的人便是你,也毫不为过!”
&p;谢仲景信任了!”南鹰轻轻一叹:“所以请你务必依计行事,千万不要令我分心!”
&p;扬万事小心!天子安危,社稷存亡,全在你的身上了!”张机深深一礼,再不多言,转身匆匆去了。
&p;军!”高风从远方急急行来,凑近南鹰耳边道:“有消息传来,董卓大军已经急速推进。最迟明日晚间或是后日清晨,便会抵达帝都!”
&p;说,何进已经派了谏议大夫种邵手持大将军府公文前去阻止!”他迟疑了一下:“我们怎么办?”
&p;么办?听说这种邵素有刚直忠正之名!”南鹰沉吟了一下:“他此去,非生即死,且会耽误我们的大事截住他,并将其列入撤退计划。这是一个人才,今后或许辨儿还能用得上他,我不想他出事!”
&p;高风转身亦匆匆的去了。
&p;吧!”南鹰深吸一口气,仰首瞧向无尽苍穹:“真是搞笑。我怎会突然想到这句话呢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南宫云德殿中,一片“嗡嗡”的窃窃私语之声,文武百官齐聚于此。正焦急的等待着天子的消息。
他们分成壁垒分明的三大阵营,一方是中朝大员们,一方是大将军的朋党,还有一方则是冷眼旁观的外朝诸官。
然而令人感觉诡异的是。无论是中朝的蹇硕,还是大将军何进本人,竟然难寻踪迹。只有张让和何苗各自领衔。这不禁令人心底生疑。值此危亡之时,两大势力的领袖正在做何筹谋?
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殿中的压迫:“眼看着天子龙体将要乘鹤西去,大将军身为武将之首,怎敢不随侍驾前?真是无君无父!”
说话者正是十常侍之一的郭胜。
&p;常侍慎言!”何苗立即接口道:“如今帝都风雨飘扬,不乏一些宵小之徒图谋不轨,大将军身为百官楷模,怎能不为天子分忧?”
&p;官倒是想要请教?”他话锋一转,矛头直指蹇硕:“上军校尉虽然身负军职,仍然兼着中朝的差事儿,侍奉天子正是本分!他如今也不在此,是否暗藏不臣之心?”
&p;派胡言!”不等郭胜作答,几位中朝大员已经同时出口喝斥,而大将军一系众官亦是毫不示弱,纷纷反唇相讥。殿中立时一片混乱。
&p;静!”一个更加尖利的声音从殿中炸响,震得众人一起循声望去。
一个面容苍老尤过张让的宦臣缓缓从殿后行出。
三方势力一见此人,却无不庄然行礼。只因此人虽然只是一个小黄门,却是天子多年的近臣,一向代天子传谕下诏,人人都尊称其为“独大人”。
独大人冷厉的眼神扫过殿中,见人人屏息倾听,才慢声道:“天子有旨:朕病体渐重,恐不久人世。临危忆昔,朕错多恨多,愧对天下苍生若不幸崩殂,一切身后之事尽皆从简,不得行风光大事,相关诸般事务,尽交于鹰扬中郎将”
说至此处,殿中吸气之声响成一片。早知道鹰扬中郎将倍极荣宠,为天子第一爱将,否则天子也不可能将三面先帝传下的天子令牌尽皆托付然而没有料到,天子连自己的身后之事也全权交付处理,竟是不容外人插手,这可就有些惊世骇俗了。
众臣心中震惶,反而没有人留意天子遗诏中的治丧从简之说,他们心中各有打算,听得聚精会神。
一直到独大人念毕,殿中却是一片沉寂,所有大臣均是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终于有人叫道:“独大人,既然天子病体垂危,连身后之事都有了交待,为何遗命之中没有提到继立之君?”
&p;是!”又有人高呼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如此大事,怎能不定?”
&p;还用问吗?”有人冷笑道:“长幼有序,自古皆然,当然是辨皇子承继大位陛下何须遗命说明?”
&p;谬!”立即有人驳诉道:“上古之时。尧帝尚且不传子而传贤,不以天子之位为私有。可见帝王之立,以贤为先天子当日多次称赞协皇子年少贤良,此为有目共睹之事,当然是要由协皇子继立!”
&p;下曾言!”独大人再次木然开口:“继立之事,为千秋大计,朕一时思之不决,且容后议!”
&p;么?”殿中再次吵成一团。
独大人微微欠身,退回殿后,对众臣的群情汹涌根本不予理睬。
大殿上。何苗、张让二人的目光远远一触,瞬间,两人便以外人难以觉察的眼神交换了心底想法,同时生起极不妥当的预感。
西园部的校场上,足音雷动,一群群西园禁军正在紧急集合,所有人刀出鞘,箭上弦,一派杀气腾腾的景象。
蹇硕卓立于将台之上。一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他眼见着一个个严整雄壮的军阵渐渐列成,嘴边浮出一丝志得意满的笑容。
几名披挂整齐的将军行了过来,一起在将台下向着蹇硕行礼。
&p;军校尉曹操!”
&p;军左校尉赵融!”
&p;军右校尉冯芳!”
&p;校尉夏牟!”
&p;校尉淳于琼!”
五人一起躬身:“见过上军校尉!”
&p;位将军辛苦了!”蹇硕微笑道:“很好,诸位按期到来。本将在此谢过!”
&p;军校尉!”曹操瞧了瞧身后密集的军阵,讶然道:“不知夤夜召唤末将等人,还下令全军动员,究竟所为何事?”
&p;德。实不相瞒!”蹇硕淡淡道:“今夜相邀众位来此,乃是奉了皇命,诛除国贼!”
&p;么?诛除国贼?”曹操猛吃一惊道:“不知这国贼所指何人?如此天大之事。为何不见中军校尉袁本初的身影?”
&p;然见不着!”蹇硕身后,一员长相威猛的将军大喝道:“因为我们今日所诛之贼,正是何进和袁绍!”
五校尉同时向那人望去,认得此人正是上军校尉部的军司马潘隐,亦是蹇硕的亲信,其身份地位甚至不在排名最末的校尉之下。
曹操这一惊更甚,他声音都颤了,骇然道:“上军校尉,你说大将军和中军校尉是国贼,可有真凭实据?还有,你说奉旨讨贼,敢问圣谕何在?”
&p;德,本将知你与袁绍一向过从甚密!”蹇硕炯炯目光直视曹操:“而本将也一直对你高看一眼,望你值此国难当头之际,切莫一时糊涂,误人误己!”
&p;军校尉!”曹操听着蹇硕言中毫不掩饰的威胁之意,反而镇定下来,他冷笑道:“虽然你是西园统帅,却非司隶校尉,朝中大员是你想动就能动的吗?还是那句话,请拿出讨贼圣谕当众宣读,否则”
&p;则怎样?”军司马潘隐手按刀柄,“呛”的一声擎出一半刀身,暴喝道:“是否敢不遵上军校尉将令?”
&p;曹操转身便行,口中道:“恕末将不奉陪了典军校尉所部,全军归营!”
听着他最后大吼着向着部下发出的军令,所有将军人人变色。
一支雪亮的长剑稳稳顶在曹操胸前,令他面色大变。
&p;德,既然来了何必要走?”助军右校尉冯芳面上尽是亲切之色,却被自己手中长剑映得有些阴森可怖。
&p;曹操正要勃然作色,突然背后亦是一硬,又一个声音冷笑道:“事已至此,你还真当自己能够来去自如吗?”
&p;融?”听得那人声音,曹操浑身剧震,他艰难道:“你你竟然也投靠了他们?”
&p;识时务者为俊杰!”助军左校尉赵融木然道,他瞧了瞧一边沉默不语的淳于琼和夏牟,缓缓道:“众位同僚均已作出了明智选择,孟德又何必执迷不悟若非上军校尉瞧在你家曹老大人昔日亦是中朝大员的情面上,怎会赐你迷途知返的机会?”
&p;德!”蹇硕厉喝道:“当日你在洛阳北部尉任上出手打死本将亲叔,本将至今可有挟私报复之举?本将是真心爱你之才,望你悬崖勒马,不要与何进、袁绍一干乱党玉石俱焚才好!”
&p;哈哈!”曹操不由仰天长笑,语声之中尽是抑郁不平之气,他一一指过面前众人,咬牙切齿道:“一群小人本将就算是横死当场,也绝不与你们同流合污!”
&p;肆!难道你真的不怕死?”听得曹操如此绝决之言,不仅赵融、冯芳脸色一变,军司马潘隐更是长刀出鞘,大步行了过来。
曹操双手负后,一副夷然无惧之色,口中淡淡道:“天下间,有谁不怕死?然而,还有比死亡更令人恐惧之事那就是失去了气节!”
近万将士见得变生肘腋,几名将军竟然眼看着便要自相火并,无不躁动起来。更有典军校尉所部的忠诚将士纷纷拔刀,意欲上前救人,立时引发其余各部的对峙。
场面一阵大乱,眼看着便要失控,酿成一场自相残杀的内乱。突然间,远远一个雄壮的声音大笑道:“孟德说得好!堂堂男儿,自当守节自重,岂可与阉党同流合污自毁清誉?”
蹇硕听得那个熟悉的声音,终于变色。未完待续。。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