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为始终不曾回头，又过了良久，女子才轻摇慢移着离去。

皎洁月光下，女子若有所思。

“一介凡夫，毫无修为，方才的气息实在蹊跷。”

这女子心里如此想着，已经拿定主意，打算观察一番。

王为心中直叹，一朝不慎，终是让这娘们给贴上来了。

不过现在无心顾及，体内丹药正发生着变化。

水灵丹的丹皮破开，其中的灵炁液体，前一秒还似乖巧小蛇，下一刻便化作洪水猛兽，朝着四肢百骸，四散而去。

一个时辰，如白驹过隙。

各处经脉被冲刷的晶莹剔透，而王为如今也有了炼气二层的修为。

他人需要十年登一重，王为只需两三日，两者相较，天差地别，可谓神速。

不过王为也在隐隐担心，炼气境就需要如此庞大的灵炁，难怪修行难如登天。

或许到了筑基境，自己也会如同壹号老者一般，十年一重，或者五年。

这想法只是一闪而过，王为并未继续去想，因为这并无意义。

大丈夫应是，前路万阻，吾亦往矣。

王为将丹药吸收后，继续运转呼吸法，再有几日，无需自身刻意调整，便可形成习惯。

窗外月明星稀，树下青牛未眠，他望着王为的窗口，口中不停的咀嚼，似乎这根草能吃一辈子。

夜阑声寂，倒没有夏夜那般嘈杂，大概是此处虫鸟都成了妖魔。

五号医舍内，新来的女医师并未睡去，烛火相映，似有心事。

她本生性谨慎，方才门外飘过人影，见此便警惕万分。

直到破晓将至，女医师才松懈下来，迷迷糊糊的睡去。

……

翌日清晨，烈阳洒金，雾霭稀薄，院内传来熟悉的大喝声。

“掂走！”

王为倚着门框，此时若来上块玉皮冰瓜，正可解暑。

“老许，最近不太平呀。”

“恩，往常没有这么频繁。”

……

王为倒是习惯了这碎嘴的二人。

院内，牛魔身披执锐，掂着七号医师走出。

因为尸首面部朝下，无法看出模样，但可见其身形瘦弱不堪，死气缭绕。

“哎，这是我那苦命同乡，名叫小狼扑，父母早亡，这特家的根算是绝了。”

“特家？酒楼说书逗笑那个？”老许出口确认道。

“恩，本来姓氏就少，这香火就这么断了，造孽呀。”

院里剩下的都是这儿的老人儿，表面上倒无惧意。

王为望着这里的人，众人皆已麻木，好像方才的尸首非人，而是集市叫卖的萝卜，肆意的谈论着，或惋惜，或感叹，像极了酒楼的看官。

或许是太常见了，他们也早已想到，有天这“萝卜”会是自己，早丢了那些个纲常礼德，俗话说看开了。

“先是八号医舍，接着五号，今天是七，接连三天，三条人命。”

“八、五、七；八五七……”

王为倚着门框小声呢喃，“似乎也没什么特定的规律。”

不过他可以肯定，和那个诡异的娘们脱不了干系，自己得万分小心。

如此想着，时日好似静水流深，不发声响，便以流逝。

一连几日，此处倒是出乎意料的相安无事。

日落西山，余晖寓晚，此刻的王为，正盯着八宝灵笼，口中念念有词。

“来颗丹药呀！”

望着飞出的光影，王为叹了口气，丹药接连几日毫无所获，他有点想念鱼妖了。

接连几日，山海图册和八宝灵笼，皆无丹药，境界进展不大，但是身上已经多了数件法宝。

“阴阳镜，日月引光，斩妖除魔，一品中阶法宝。”

“镇魔手镯，无形之中，压制魔气，一品上阶法宝。”

“无影遁符，二品法宝，用不了。”

“牛心骨，不是人用的。”

“狐心石……”

王为如数家珍般数着几日所获，有的贴胸藏着，有的随身戴着，像是普通首饰一般，倒也不用刻意遮掩。

“哎，这灵炁丹药倒成了紧俏货。”

王为坐在床上，没有什么精神头，看着一身的法宝，却高兴不起来。他只想要丹药。

但这些法宝，旁人能得其一，足以使其手舞足蹈，欣喜若狂。

九州八荒，能够炼器的人物，几乎绝迹，妖族工部的能工巧匠，也不过是修补改进已有的法器，大多数人和妖都只有利器可用。

如此以来，法器就显得弥足珍贵。

王为倒是无动于衷，他始终觉得自身强大才是王道，外物始终只是外物。

尽管如此想，他还是将法宝一件不落的如数用上。

将部分法宝掩饰好，王为准备行动。

前几日构思的计划，脉络完善，虽有细节可究，但此时正是动身的时候。

计划的核心，便是万事求稳。

走出九号医舍，王为沐浴在阳光下，吐出一口浊气，顿觉心旷神怡。

左侧树下横卧的青牛，尾巴来回拍打，驱赶着空气，应该只是习惯，毕竟这儿的蚊虫也成了妖精。

“小青。”

闻声，青牛耷拉着眼皮，并没有搭理王为。

王为也不逗留，记忆中，自从前身强行骑了这牛一次后，这牛的态度就一直是这样。

他也不去细想，便朝着门口走去。

门口的看守，三步为距，共分三队六妖，依次站立把守。

“牛兄，还记得我吗？”

王为凑上前去，脸上带笑。

这牛魔便是抓王为来此的妖魔，当时没杀王为，皆因王为身旁的青牛护着。

“你这小子，莫要来此胡闹，回去候着便好。”

牛魔虽不像其他妖魔声色狠厉，但也非慈目和善之辈，话里带着拒人千里外的疏远。

意思很明确，我和你不熟！

“牛兄，前几日，我医治妖狼时得到一宝。”

王为神神秘秘的低声说道。

见王为掩着衣角，确有其物，牛魔勾起几分好奇，心中略痒。

王为凑近，只露一角，便快速掩藏。

“兄弟，这…这是……”

牛魔心里大惊，这石头有些类似于他们牛魔族传说中的牛心奇石。

“嘘……”

王为用旁光示意牛魔莫要引起注意。

“哦哦，兄弟，这东西我能看清楚点吗？”

牛魔心里十分焦急，若是能得到这东西，实力大涨，他在内务府必将水涨船高。

王为嘴角微扬，方才故意只露冰山一角，看来如此确有奇效。

“牛兄，现在不是时候，晚上轮值，我将此物予你，但是此物来历已说，你莫要乱说。”

“知道，知道。”

牛魔连忙点头，他又不傻，自知此物可能是狼妖之物，若是声张，必会引来狼妖讨回。

“那时刻若到，牛兄投石敲门为令。”

王为说罢，见牛魔连连答应，便转身离去。

牛魔对于此石越是上心，这段时间就越难熬，犹如酒鬼嗅到浓郁酒香，近在咫尺，却无法畅饮，实在难熬。

愈是如此，王为就越能突显自己对于牛魔的帮助。

不过妖性难以揣摩，王为也担心牛魔日后杀人以绝后患，所以早已留好后手。

日落月出，星光稀落。

牛魔原地打转，显的焦躁不安，心急难耐。

“嗵！”

一颗石子，直接将木门穿透，好在王为不在门后。

“牛兄这力气，牛啊！”

王为故意笑着说道，牛魔有些尴尬，嘿嘿直笑。

“牛兄，你且拿去，日后莫要忘了兄弟。”

“好说，好说。”

牛魔得了奇石，佯装神态自然的离去，其实心里欣喜若狂。

王为笑着关门，准备睡觉，呼吸法已成习惯，随时随地就可以修行，这倒是方便了不少。

万籁寂静，月光如霜。

王为侧卧在床，心中考量着计划细节。

耳边传来轻微的响声，令王为眉头皱起，难道是那消失多天的诡异娘们？

正待王为觉得是那诡异女子时，声音便在远处突兀的消失不见。

片刻不见动静。

突然王为耳边一凉，一股凉气徐徐吹着耳畔。

“小郎君，你给奴家看看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