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后院,丫鬟们纷纷避开芷卉,谁都不想成为陆临鸢的另一名贴身丫鬟,芷卉又是个心善的,见众人不搭理她,也不敢强求,心想着这郡主交代的第一件事就完不成,只怕是马上就要被乱棍打死了,在后花园哭得伤心不已。
那花坛中种了两株开的娇艳欲滴的牡丹花,芷卉坐在花下原本只是小声的抽泣着,隐隐约约听到身后传来阵阵回音,顿时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那抽泣声不灭,嘤嘤嘤的哭得格外伤心,也幸好是光天白日,若是午夜时分,只怕能吓得芷卉屁滚尿流。
芷卉轻轻拨开牡丹花的青叶,透过叶缝,看到对面坐着一个同样穿着定王府丫鬟服饰的姑娘。绕过花坛,来到那姑娘身边,这才看清楚她的容貌,原来是曾经世子爷陆清雨院里的大丫鬟,琴容姐姐。
“琴容姐姐,你没事吧?”
瞧见芷卉走近,琴容立刻别开脸,抽出袖子里的手帕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我没事。”
见琴容不愿多说,芷卉也没好追问,只道:“没事就好。”
可转念又想到自己现在的困境,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这次又换琴容来安慰芷卉,陆临鸢要找两个贴身丫鬟的事在府中传的沸沸扬扬,大家躲芷卉就像躲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原本跟她关系较好的几个姐妹也纷纷与她划清界限,谁都不想被她选中。
琴容原本是陆清雨院中的大丫鬟,自幼跟在陆清雨身边伺候,顺便也学了习文断字,饶是比一般小门小户的小姐更端庄贤淑,自从三年前陆清雨死在北境,琴容就一个人守着原来的院子,很少与人接触。
陆临鸢的飞扬跋扈琴容深有耳闻,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便想在死前能帮一帮芷卉。
“妹妹,莫要哭了,姐姐陪你走一遭就是,若是郡主发起火来,姐姐替你担着。”
芷卉听闻琴容愿意帮自己,哭声不仅没有止住,反而泪如雨下,哭得更大声了。
两人来到陆临鸢的院子时,红肿着四只眼睛跪在陆临鸢的面前。
陆临鸢失笑道:“你们这是哭丧了?”
两人连连磕头请陆临鸢饶命。陆临鸢也不恼,两个如花似玉带雨梨花的小姑娘她也舍不得太过严苛,便让她们起身了。
陆临鸢说到:“日后改行万福礼吧,都是娇俏的丫头,天天这么跪,都给磕傻了。”
芷卉与琴容互看一眼,这仿佛与印象中的昭栎郡主有些不一样,芷卉双腿一软,又险些跪下,琴容立刻搀着她,朝陆临鸢福了福身。
“多谢郡主怜爱。”
陆临鸢打量了琴容一番,倒是个端庄稳重的小美人,比起还有些上不得台面的芷卉,确实更像一名王府的大丫鬟。
“下去收拾吧,日后就留在我的院子了。”
“是,奴婢告退。”
琴容拉了拉芷卉,芷卉立刻会意,行了礼跟着退下。
“郡主,离亭求见。”
“进来吧。”
离亭走进房间,半跪在地向陆临鸢请安,“属下参见郡主。”
陆临鸢斜睨了离亭一眼,可没半分对琴容和芷卉的心疼,既然是下属,就该要有下属的样子,给主子摆脸色,那便多跪跪,免得分不清尊卑。
“说吧,何事?”
离亭抬头,见陆临鸢手中正捧着一本《兵法大典》,正是开国女帝叶笙征战十载的兵法谋略。
“启禀郡主,昨夜有刺客潜入府中的事情,是否需要通报大理寺?”
陆临鸢放下手中的兵书,审视着离亭,经过昨夜,看来他是想通了,知道前来请示,而不是擅自做主。
“昨夜府中有刺客潜入吗?”
离亭眉头微挑,明白了陆临鸢话中的意思,拱手道:“属下明白了。”
赫连逸闯入府中的事情不能闹大,一是不能让人知道赫连逸与陆临鸢暗中有协议,二是不能让人看出她已经不是原来的陆临鸢了。
不论是五十年前跟句容国结下的仇,还是陆家与句容国的仇,她都要一一报复回来,但此事却需要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这些日子,陆临鸢从未曾提过出府的事情,每日安安分分在院中习文看书,上到这五十年呈瑜国大小战事,下到诸国之间民生发展。她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了解这个时代的一切。
当年,叶笙登基为帝,立志要统一中原,而后年年征战,很少在皇宫中居住,也从未把心思放在繁衍子嗣上,直到薨逝膝下也没有一子半女。
叶笙生前与丞相青云互为知己,对其十足信任,为了在御驾亲征后京中安定,叶笙曾下过一道皇令。
“若本君战死,皇位将由丞相青云接任。”
而如今看来,当年叶笙死在北境后,皇位果真由青云接任,只是青云在位时间并不长,十三年后便突然暴毙,而后,皇后娘娘也被发现在寝宫中服毒殉情,皇位便传给了他的后人。
陆临鸢抖着腿,思考着这其中的关联。史书上只留下青云暴毙的文字记录,其余的什么也没写,这让陆临鸢心中有些疑惑,而当年青云与丽姬鹣鲽情深,感情深厚,说青云死后她会殉情,陆临鸢相信确实像是丽姬能做的出来的事。
青云死前曾召文武百官进殿,当众宣读了遗旨,倒也不像是被迫为之,恐怕是真是身患恶疾吧。陆临鸢想到此处难免心中有些失落,曾经的她,对青云何止是当做知己看待。
旧事重提,让陆临鸢心中有几分怅然若失,不过毕竟时过境迁,太过缅怀过去,倒显得矫情。
陆临鸢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她曾经跟青云互为结拜的关系,如此算来,青云的后人,那也该是她的后人,而青云的孙子,那就该是她的侄孙子。
即使当年自己没有留下一子半女,如今也算是儿孙满堂了吧!如此一想,陆临鸢心中倒有了几分欣慰。
可如今她占着陆临鸢的身体,按照皇帝与陆寒江的关系,却要喊皇帝一句“皇伯伯”,这岂不是亏大发了。
郁闷,十足的郁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