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昏睡的沈知南,又梦到了那双眼睛。
狭长深邃,载满星辰。
有时如薄雾般充斥忧伤。
有时又如枯井般凝满离愁别绪。
但更多时候,是安静的,默然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注视着沈知南。
像注视着一件遥不可及的珍贵之物。
一如上一世,每当沈知南伤心落寞的时候,那双眼睛,就会进入她的梦里,远远的看着她,却从来都不靠近。
沈知南以为,这一世,她不会再做这个梦,没想到,还是做了。
那双眼睛,肖似故人,她一定见过。
可是混乱的记忆,纷沓而来,一页一页翻过,却始终记不起那双眼睛是谁的。
上一世的沈知南,无心观察身外事,梦见那双眼睛,便梦见了,没有觉得特别。
而这一世,她有太多事情想知道,便直接问他:“你是谁?”
可话一开口,那双眼睛就消失了。
她也突然醒了过来。
腿骨骨折的疼痛迎面袭来,痛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想不到美人蹙眉,别有一番风味。”
这声音,阴冷冰凉,犹如刺骨潭水澎湃在心头,吓得沈知南背脊立刻生出了一层寒意。
她寻声看去。
寝殿里只点了两盏油灯。
灯光昏暗,仅将殿内一切照出一个清浅的轮廓。
那人就坐在一盏油灯旁,火光一跳,他遮住上半张脸的银质面具折射出来的光芒也变得明亮些。
让沈知南看清了他面具覆盖下,那双幽深乌黑的眸子。
肃王盛宁逸。
因宗人府走水,被大火毁去大半张脸,从此都带着一副银质面具见人。
至今还没人见过他受伤以后的面容全貌。
沈知南见是盛宁逸,并不觉得意外,淡定的将薄被拢了拢,遮住胸前风光,含笑道:“不知王爷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上一世,盛宁逸也是如此。
每次来找她,都是在深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只是草原女子,素来坦荡,也未觉不妥。
不过现在,受四书五经认真熏陶过的沈知南却明白了,这个肃王,是有点轻浮在身上的人。
“不是你找小王的吗?”盛宁逸红唇微弯,嘴角勾勒出一个冰冷的弧度,笑着反问沈知南。
沈知南“呵呵”干笑两声,“王爷何出此言?妾身与王爷,素无来往,又怎么会找王爷呢?”
“是吗?”盛宁逸从怀中拿出一枚银针,指尖用力,准确无误的将银针射向沈知南。
沈知南眼睛一动,迅速侧身避过。
银针钉入她身后的墙中。
盛宁逸接着问:“这枚银针不知静妃可认得。”
“银针?”沈知南随意瞟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镇定,道:“这银针妾身宫中有许多,妾身说认得也认得,说不认得,也不认得。”
这一次,盛宁逸笑出了声。
声音朗朗,如金石相击。
沈知南的鸡皮疙瘩却掉了一地。
这笑声虽然好听,但配着盛宁逸那张戴着银质面具的脸,除了诡异,沈知南想不出第二个词。
“王爷笑什么?”
沈知南虽明白,却还是装着糊涂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