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刚刚怎么喊我来着？”

妖女干脆而恭敬地答道：“主上！”

之前大多数情况下，唐辰和妖女都是二人独处，遇见邢百里等人之后，妖女甚少言语，而且说话也很明显是对他说的。

因此妖女对唐辰的称呼只有“你”和“喂”。

在这个封建社会中这种称呼自然是极不礼貌的，但唐辰并不在乎。

工具人而已。

有好感才会在乎。

只有你暗恋一个女孩，才会在意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同班二十一号的那个谁，只要你们不存在任何爱情，ta怎么称呼你，难道你会在意吗？

妖女数次搞事作妖，都是属于伤害性不高，麻烦度极高的。

虽然要么被自己化解，要么邢百里和孤鸾舞镜没有上当，但唐辰心中早已厌烦至极，暗中做下决定，获得全本天残神功那天，就是妖女的死期。

见唐辰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妖女额前冷汗一下子冒出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是认真的，我发誓以后不会再捣乱了，我会听从命令。”

唐辰冷笑道：“以前大家都没渡过三劫，你就一路找机会搞事，现在爷爷渡了三劫，就开始装孙子了？这可没有什么可信度啊。”

唐辰对妖女的态度不是恨，不是“我想杀了她”，只是单纯的厌恶，是“我不想再看见她”。

如果她不再捣乱，或许还能暂且容忍她的存在，但谁信她的诺言呢？

反正唐辰是决计不会让她玩什么缔结契约啊收纳一滴心血啥的。

哪怕以他对这个修行界常识的匮乏，也知道有法必有破，哪怕再复杂、看上去再牢靠的契约，也总有办法单方面强制解除。

甚至有了这份无形链接之后，他还有可能被反噬。

契约之术多属于魂术范围，而他在这方面的造诣乏善可陈，甚至由于焚身劫的短小无力，渡过天劫后神魂强度并无多少提升。

偏偏妖女却是这方面的行家。

破坏，总比建设容易无数倍。

哪怕是门派与门派之间的契约，也只是本着“如果你反悔就得付出一定代价啊孙子”的心思，真正维持契约的是双方实力对等，至少变化不大。

唯有实力才是一切的保证。

听到唐辰出言讽刺，妖女猛地抬起头，斩钉截铁地道：“我在你身上，看见希望！”

唐辰：“？你搁这给我抒情呢？”

“其实，我在妖族也同样不受重视，哪怕身为玄狐之后，也不过是一小小打手，每晚都不敢安睡，总是提心吊胆，你知道为什么吗？”

妖女蹬鼻子上脸，真就开始抒情了。

她眼神迷离，似乎确实是流露出真情实感。

“因为其他大妖哪怕把我当成炉鼎，甚至祭品，玄狐都不会在乎，他的子嗣不少，子嗣的子嗣更是数不过来。”

唐辰心情没有任何波动。

先不讨论你说的是不是事实，是那又如何？

“我费尽心思周旋，最终还是被派到补天宗当探路炮灰，但被你俘虏的两个月，反而是我睡得最安心的一段日子，因为我知道，只要你还没学会天残神功，我就能保住性命。”

“……你能不能挑重点说，不要继续在这写四流散文了，我不会同情你的，只有像天残神功这样的利益交换，才能让我动心。”唐辰斜着眼看她，略显不耐烦。

妖女神色一滞，随后她深吸一口气，语出惊人：“我想改变半妖的状况！”

“哦？”唐辰终于有了兴趣。

妖女心中一喜，再接再厉道：“如今妖族中纯血派当道，半妖的生存情况很恶劣，既不容于人族，也被妖族看不起，只能苟延残喘。”

“但是——”妖女看向了身为半魔的唐辰，极力想引起他的共鸣。

“但是哪怕是半妖、半魔，都只是悲剧的产物，大家也不是自己想才成为半妖、半魔的啊！”

妖女站了起来，来回踱步，双手不断比划，略显激动，如同初次上阵的演说家。

“其实我们也并非想要夺取天下，这对我们来说太过遥远了，甚至也不想杀人夺物，我，还有妖族中不少半妖，不过是想要一个栖身之地，苟延残喘而已！”

“哪怕这个栖身之地很简陋、很贫瘠，但我们可以自己修筑房间，我们可以设法改变土质，种植庄稼，我们可以圈养动物，我觉得哪怕是半妖也可以靠自己的力量、不伤害任何人、与世无争地生存，而我们也应该有这个权利！”

她眼中仿佛闪烁着异样的璀璨光芒。

“我们想要的是自由！生存的自由！”

唐辰看着妖女，眼神惊疑不定。

可以啊小老妹，我一开始只以为你是一个拳师，没想到你真正的理想更加宏大。

就差一口气，就能一转红旗了。

可是……

“可是你认我为主，失去的不正是自由？这前后矛盾了啊。”

唐辰脸带戏谑，等着看妖女怎么圆。

妖女一滞，情绪低沉下来，沉声道：“因为我还没有足够的实力！”

“哦？”

“你认为，如果有一群半妖、半魔建立起一个家园，哪怕一再声称自己不会对外侵略，但人族会怎么认为？将半妖视为奴隶的妖族会做何举动？”

唐辰沉思片刻，道：“妖族那边我不太了解，但人族，多半会认为你们建立了一个国家，而且是威胁性不低的国家，根据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传统思想，大概率会表面交涉实际攻打吧。”

妖女一呆：“没想到你看得蛮清楚的……妖族的举动只会更加激烈，因为这会使得无数半妖叛逃，从妖族的助力变为妖族的敌人。”

唐辰听到这里，也逐渐明白了：“所以，你要用什么，来交换什么？”

妖女斟酌了一下措辞，道：“阁下能连渡三劫，实在是闻所未闻，之前更在两个月内从我身上偷……学到天残神功，多半……是虚空战场上的某位前辈转世投胎吧！”

唐辰沉默不语。

“我不清楚阁下前世到底是魔族还是人族，到底是善是恶，抑或只是行事随心，但看之前杀那狮子精的举动和一身功体，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妖族出身，所以妖族只会是阁下的敌人！”

妖女正色道：“我认阁下为主，直到取得天残神功为止都乖乖听从命令，而得到天残神功后，以阁下的能力，想必也不再瞧得上我这身本事。”

唐辰笑了：“但你修成天残神功后，却会带领半妖反叛妖族，到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妖女用力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