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蒂,蒂蒂,蒂蒂!醒醒!”
“啊!”蒂埃里大叫一声,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环顾四周,低矮的简易帐篷外天光已亮,但里面的光线仍旧昏暗,而身旁的父亲正半是惊恐半是惊喜地盯着自己。
“爸爸,我们这是在天堂吗?!”他惊恐无比的喊道。
“什么天堂,你睡糊涂了吗?”托尼不明白儿子在说些什么,皱着眉头问道:“上帝,我的孩子,你是怎么找到这株‘恶魔之奶’的?”
“‘恶魔之奶’不是被雅克抢走了吗,我们都死了啊!”蒂埃里说完,正准备用手捂着脑袋,却发现那株“恶魔之奶”竟好端端地躺在自己手心。
“嘣”一声脆响,他的脑袋猛地被拍了下。
“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平时就让你少看点那些稀奇古怪的动画片!”托尼骂道。
“我……”
蒂埃里正欲解释,帐篷门却忽然被拉开了,昂利从外面钻了进来,他一眼就瞧见了自己手上的“恶魔之奶”,惊呼道:“上帝!小不点,你是怎么找到它的!”
他话语刚落,帐篷门被拉开了个更大的缝,雅克也从窜了进来,惊讶地望着自己。
“我……你……他……”此情此景重现在眼前,他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等等,等等,我的胸口没有钢刀,爸爸的脑袋也没有压碎,我们的确还活着,他们看上去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里是帐篷,“恶魔之奶”也在我手上,难道,刚才那也是在做梦?可是,那一切也太真实了吧。
这不会是那个恶魔的魔法吧?可他为什么要告诉我小心雅克,还让我把“恶魔之奶”带回去让给祖母……
他兀自坐在帐篷里想着,忽然如梦初醒大喊道:“对,他让我小心雅克!”
“谁让你小心我?”昏暗的帐篷里,雅克的脸色突地一冷,眼里尽是杀气。
“没……没什么”,蒂埃里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忙解释着,“唉,是我自己做了个怪梦,没什么事。”
这时,父亲托尼见两人都钻了进来,本就低矮的帐篷里更觉拥挤,他从床上爬了起来,讲道:“走吧,我们出去说。”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对话,让蒂埃里更觉诡异,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率先钻出了帐篷。
帐篷外,加勒比海的太阳初初升起,清晨的雾气即将消散,海风从山外吹来,夹杂着草木特有的清香气息,令人神志也清醒了不少。
刹那间,蒂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众人出来后,他只说是自己半夜起床撒尿时,误打误撞找到的“恶魔之奶”,父亲托尼听见后长舒了口气,昂利听见后大声夸赞他的运气好,而旁边的雅克脸上却是阴晴不定。
他讲完后,父亲托尼便开始从背包里掏出一大堆食物,招呼着众人先吃完早饭,然后启程回去。
这时,雅克却站了起来,说道:“你们先吃饭吧,我先去前面看看。”
昂利觉得奇怪,便问道:“雅克,你去看什么……”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蒂埃里却站了起来,笑着打断道:“雅克,我还小,这株‘恶魔之奶’我一个人用不完,回去后你一半我一半,大家一起分了它吧。”
他话刚说完,身前的雅克本欲离去的身形忽的一顿,他愣怔了一瞬,答道:“这不太好吧,我先去撒泡尿,等回来再商量。”
说完,他独自一人走开了。
父亲托尼与昂利见自己找到了“恶魔之奶”,都很高兴,在一旁有说有笑地聊着足球吃着早餐。这一聊开了,他们才发现他俩的最喜欢的球员居然都是特雷索尔,侃侃而谈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只是,一旁坐着的蒂埃里,啃着面包却是味同嚼蜡,因为雅克还是走了。
他放下了手里压根就没啃上几口的面包,正打算着去前面寻找雅克的时候,这人却忽然回来了。
“我说,兄弟,你前列腺是不是有点毛病,去撒泡尿用得着十分钟?”昂利嘲笑着他的哥哥。
父亲托尼听见后,也打趣道:“雅克,你这可不行,你才二十几岁吧,这病可得抓紧去看看。”
雅克不答,只是走到了他们身边坐下,伸手抓起块面包就往嘴里塞,黝黑的脸上似乎还泛起了红色。
蒂埃里这才放下心来,原来自己的惊惧恐慌度日如年,仅是过了十分钟而已。
“梦果然和现实是相反的”,他在心里感叹道。
雅克回来后,众人风卷残云地吃完了剩下的食物,收拾好行李便快速踏上了归途。
惊惧于之前梦境的蒂埃里,此刻心里多少还有些不安,在回去的路上,他执意要和父亲托尼走在前面,让昂利兄弟殿后。大家执拗不过,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依照了他的意思。
一路相安无事,说也奇怪,来时足足走了一天的路程,回去却仅用了半天时光不到,便是到了莫奈部族的营地。
此时刚值下午三四点,亨利父子二人按照约定,将一半“恶魔之奶”留给雅克之后,就踏上了归途。
回去前,蒂埃里与昂利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约定着回欧洲之后再好好聚聚。昂利说法甲新赛季快要开始了,让他有空一定要来路易斯·冯特奴球场看南特比赛,虽然自己不一定能够出场。
两人互相告别之后,蒂埃里与父亲相携下得上去,去乘回拉代西拉德岛的最后一班渡船。
雅克登上高台,目不转睛地盯着亨利父子离去的背影,手中钢刀兀自颤动不已,直到他们消失在密林深处,寒光毕现的钢刀才从手中坠下,深深地插入泥土之中。
——
Notti magiche
(奇幻的夜晚啊)
Inseguendo un goal
(这是意大利的夏天)
Sotto il cielo
(璀璨星空之下)
Di ualiana
(人们勇敢地追逐着进球)
E negli occhi tuoi
(在你们的眼中)
Voglia di vincere
(满是胜利的渴求)
Ue
(一个夏天)
Uura in piu
(一次冒险的旅途)
Uura
(冒险之旅)
Uura in piu
(一次冒险的旅途)
Uura
(冒险之旅)
Goal !
(进球!)
……
《意大利之夏》的歌声悠悠扬扬,从电视机里飘出,蒂埃里坐在沙发上,双眼紧盯着屏幕,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镜头。
他对着卧室里兴奋地高喊着:“爸爸,爸爸!快点,决赛开始了,没想到我们居然赶上了!”
在回航的船上,父子二人看见船上的乘客都聚作一团,眉飞色舞夸张地比划着,似乎在聊着什么。
蒂埃里好奇,上前听了一耳朵,骤然间,这才想起今天是7月8号,西德与阿根廷的世界杯决赛,将在今夜打响。
于是,下船后,父子二人拼命飞奔回祖母家,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这场决赛。
到了家,他们发现祖母也不知上哪儿去了,不在屋里,不过这两位球迷也没太在意,因为现在对于他们而言,世界杯高于一切。
蒂埃里看着看着,突然又是一声惊呼:“噢噢噢!爸爸,天啊,马拉多纳和马特乌斯握手了,他俩居然握手了!”
“上帝,开始了吗?!”在卧室里收拾行李的托尼一个箭步冲了出来,把手里提着的那株“恶魔之奶”随手扔在餐桌上,赶忙坐了下来。
这届世界杯法国无缘参赛,所以父子二人看得断断续续,但幸运的是,他们没错过一场经典战役。
他们看见了首发必进球的小子斯基拉奇,他们看见了38岁梅开二度的米拉大叔,他们看见了不见经传的巴乔长途奔袭,他们也看见了马拉多纳的世纪一传……
这样的故事,他们在这个意大利的夏天见证了许多许多,新星问世王者未老,尽管没有法国队,但亨利父子都认为,这是最好的世界杯,亦是最乱的世界杯。
电视中传出主裁的一声哨响,决赛开始了。
“蒂蒂,你希望他们谁获胜?”父亲在一旁问着自己。
蒂埃里不假思索,十分肯定地说:“当然是阿根廷。”8年前联邦德国将法国淘汰出局的那一幕,他记忆犹新。
“爸爸,你呢?”他也问道。
“我?当然也一样。”托尼先是回答了一句,而后盯着电视机高吼:“嘿,马拉多纳,对,就是这样,没错,过掉该死的马特乌斯,这场才是足球,这才是前锋,好好给他们的克林斯曼上一课,把德国人赶回老家,告诉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足球!”
父子二人随着比赛进行,或是跳起欢呼,或是掩面长叹,他们都渴望阿根廷能够击败西德卫冕成功。
但遗憾的是,这个夜晚与8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事与愿违,德国人笑到了最后。
在锋线杀手卡尼吉亚遭遇禁赛的情况下,带伤出战的马拉多纳独木难支,潘帕斯雄鹰折翼罗马城,西德铁军1-0梦圆亚平宁。
“他妈的,这该死的足球,如果有下辈子,我宁愿去打乒乓,也不想再看球赛了!”托尼兀自骂骂咧咧,幸好今天输球的不是法国队,不然他恐怕连砸电视的心都有了。
“是啊,如果足球都像德国人那么踢,那死了得了!”蒂埃里也随声附和着,“就像原来在于利斯,明明我才是最强的那一个,克劳德却总让我把球传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电视变成了雪花屏,转播信号早已结束,父子二人还坐在那儿讨论着足球理念。
他俩到底是父子,足球理念不谋而合,边说边比划着,越谈越是起劲,直到身后传出了一句声音:“托尼,这两天你们去哪儿了,这‘恶魔之奶’你又是从哪里找到的?”
回头望去,祖母正站在沙发后面瞪着他们,她不知是何时出现的,话语声冷冷地,惊讶中充满着责问。
托尼见状,马上站了起来,诧异地说:“妈妈,你见过它吗?”
祖母不答,转身一脚踹翻了木椅,拍着餐桌怒喝道:“我让你回答我,你是从哪儿找到这东西的!”
蒂埃里从未见过祖母如此生气,火气似乎比刚来的那个晚上还要大上不少,不等父亲回话,他立马上前解释道:“祖母,你听我说……”
他将自己为什么需要“恶魔之奶”的原因,又这两天的经历原原本本地向祖母说了一遍,只是省略了中间那个诡谲的梦,祖母听完后似乎冷静了不少,她坐了下来,半晌没有说话。
“妈妈,你是知道些什么吗?”托尼见她半天没开口,就问道:“这东西是给蒂蒂吃的,他能吃吗,吃了真的会好起来吗?”
祖母沉默着没有回答,就在托尼忍不住打算再问一遍的时候,她忽然叹了口气,解释道:
“托尼,蒂蒂,我就把实话告诉你们吧。其实,我也算是半个莫奈部族里的人,因为我的祖母也姓莫奈。”
“这‘恶魔之奶’我没吃过也没见过,只是听祖母说起,吃了它可以继承恶魔的力量,而它带给人的恶魔之力,不仅可以治愈任何疾病,甚至能够起死回生。”
“当然,这只是个传说罢了,因为我的祖母也从没有见过‘恶魔之奶’,当初部族里的人都把只是把它当做一个可以哄孩子的睡前故事。”
“后来,也不知是谁把这个睡前故事带去了欧洲,有几个欧洲人信以为真,跑来来寻找这种神奇的草药。他们雇佣了大批岛民,搜寻了整个瓜德罗普,最终,他们竟然真的在圣人岛上找到了它。”
“这几个欧洲人大喜过望,他们其中的一个人脚瘸了,是个跛子。这人迫不及待地按古方炮制好‘恶魔之奶’并吃了下去,然而之后却什么都没发生,跛子依旧还是个跛子。”
“欧洲人大怒,他们责怪莫奈部族骗了他们,于是在部族的领地里大开杀戒,最后仅有几个躲到鬼泣谷中的人才幸免于难,而我的祖母,就是那几个幸运儿之一。”
“唉,你们别惊讶,在那个年代,欧洲人就算把整个瓜德罗普都杀光,也没人会审判他们。”
“我的祖母幸运的躲掉之后,便逃到了拉代西拉德岛上避难,在这里,她认识了我的祖父,两人结婚后定居在了岛上,她之后也没再回过部族里。”
“所以,当我听说你们回来是为了寻找‘恶魔之奶’的时候,我才会那样生气。”
“现在,听你们的意思,是莫奈部族的老族长又找到了它,喝了下去并且起了作用对吧。”
“其实,他也许是误打误撞治好了病,我也不确定‘恶魔之奶’究竟是不是像祖母说的那样神奇,不过我还是记下了它的制作方法。”
“蒂蒂,要不要喝下它,你自己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