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三里外,有一座庙,叫三神庙。
至于是哪三神,已经不可考,不过三神分管子嗣姻缘,金榜题名,福寿安康。
涵盖范围倒是广泛。
再加上三神庙位置极好,距离京城很近,又在南下要道岔路旁。
所以这庙的香火一直十分繁盛,香客络绎不绝。
三神庙的东边,有一汪湖泊,湖水清澈,周围绿树成荫,花繁锦绣。
这湖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卧龙湖。
相传有一个樵夫路过此地,曾听见龙吟长啸。
是真是假,自然更无从考证。
但自古以来,龙凤则是传说中的祥瑞,卧龙湖的名字,也就流传了下来。
眼下正是夏末秋初,卧龙湖四周的柳树最是枝繁叶茂,长长的枝叶垂落下来,好像翠绿锦缎。
往常十分安静清雅的湖边,此时聚集了很多人。
很多魁梧高大,身穿铠甲的禁军尤为显眼。
禁军们手中的佩刀泛着寒光,让周围的老百姓门不禁望而却步,只敢远远围观着。
大家又是惧怕,又是好奇,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中一个穿着短衫的黝黑汉子刚来,狐疑地问身边人:“李老弟,这是怎的了?”
他身边的长衫公子,嘘了一声。
左右看看,然后长衫公子压低声音道:“刘哥,你有所不知,据说裴府里的一位美人,跟着情郎一起坠湖殉情了。”
刘哥一愣,“天啊,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绿了那位……”
李公子立刻捂住他的嘴,使劲给他打眼色。
“小点声,你不要命啦!”
刘哥很快明白过来,用力点头,李公子这才松了手。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不禁想起,在裴府里住着的那凶名在外的王爷裴琰来。
裴琰这二十八年人生里,充满了传奇色彩。
他的生母许氏,本是一普通女子。
温柔贤惠,任劳任怨,靠摆面摊卖馄饨供夫君裴庆读书。
终于等得裴庆一举中第,成了状元郎,却被大周长公主看上。
长公主不屑做平妻,更不会为妾,最后硬生生逼死了许氏!
不过三岁的裴琰就这样跟着父亲裴庆进了公主府。
裴庆虽成了驸马,但他优柔寡断,自怨自艾,心中一直感觉对不起发妻。
对长公主也是若即若离。
长公主怨恨在心,但又不舍得苛责裴庆。
所以就变本加厉地磨搓年幼的裴琰。
一直到长公主有孕后,情形才好了一点,可也仅限于她不直接亲手折磨裴琰了而已。
裴琰在公主府的生活,连一个下人都不如。
挨饿受冻是常事,寻常的仆役都可以随意欺负他。
至于裴庆,成天悲伤哀叹,根本无暇顾及年幼常被欺辱的儿子。
当时的大周远不如现在富庶,皇室荒唐无能,朝堂贪腐横行。
周边大国小国摩擦不断,战事不歇。
在与大凉的战事中失利,大周割地退让。
最后大凉要求大周送两位皇子来做质子。
到了这个时候,长公主不在乎国运如何,一心想要除掉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她就求到了当时的兄长,也就是周景帝跟前。
一道圣旨下来,封了十岁的裴琰为王,然后同另外不受宠的十三皇子周昀,一起被送去了大凉。
这一去就是八年。
在这八年里,裴琰又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甚至还有各种欺辱。
他的性子变得越来越阴鸷淡漠。
本来天资聪慧的少年,最后变成了冷血无情的恶魔。
后来周景帝驾崩,皇室一片混乱,皇子相继夭亡,各国趁机要来蚕食大周。
裴琰趁乱带着十三皇子周昀从大凉逃走。
随后几经周折,披荆斩棘,踏血踩尸。
联合各方势力,最后拥护周昀做了大周新帝。
这些年来,裴琰犹如杀神一般,做事情果敢狠辣。
不但帮周昀重新夺回权力,还扩大了疆土。
周昀虽文弱,但却是一个聪明的帝王。与裴琰一起,让大周一步一步富强了起来。
现如今,又过去了十年,任何国家都已不敢小觑大周。
而裴琰却因为这些年来的经历,性子变得十分极端。
阴晴不定,冷酷阴鸷。
当初所有欺过他辱过他的人,裴琰一一都报复回去。
害死他母亲,还虐待他的长公主,被他赏了一杯毒酒。
长公主之子,裴琰同父异母的弟弟裴校,被裴琰送上战场,没过多久,那个纨绔就一命呜呼。
他父亲裴庆,让裴琰给变成废人,送到青台寺,常伴青灯木鱼,向他母亲许氏忏悔。
裴琰因爱慕当初大凉公主楚嫣然,但却爱而不得,后来就四处收集各种各样的美人。
但凡有一点点像楚嫣然的,裴琰就会将其收入后院中。
今日这与情郎私奔殉情的女子,就是他后院收集的美人之一。
经过半个时辰的打捞,终是把那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女子捞了上来。
百姓们还想靠近了看人是死是活,不过都被高大的禁军跟他们的佩刀挡住。
禁军们训练有素,行动极快。
用帘布把那女子裹了起来,送上马车,快速带离此地。
一转眼,就撤了个干净。
先前说话那刘哥,踮着脚看着裴府的方向,喃喃自语。
“也不知那姑娘是死了还是活着?”
李公子感慨道:“倘若死了,倒也是一个解脱。倘若没死……那必将生不如死!”
裴琰凶名在外,就连当今圣上都会再三迁就他。
对于这么一个敢给他戴绿帽子的女子,肯定不会轻饶,估计还会祸及家人。
众人嘘唏不易,但也仅限于此,最后三三两两散去。
唯有一个躲在树后的青衫公子,脸色苍白,神情复杂。
他轻声呢喃:“初夏你知我极有天赋,他日定会高中,前途不可限量!所以,我,我岂会随你一起去赴死……你既说对我忠贞不二,情深意重,那么也会理解我的苦衷吧。”
青衫公子说完之后,恍惚了一下,随后眼神慢慢变得坚定起来。
他握紧手中装满银子银票的荷包,转身就走,身影没入了影影绰绰的林中。
再说被禁军护送的那马车,正不急不缓地朝裴府而去。
禁军们全程没有人说一句话,肃然静默。
他们知道,那少女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然没了气息。
不过这件事暂时不好让外人知道,禁军们只听从王爷的命令,尽快把人送回府去。
可就在马车再转个弯,要到裴府的时候,突然对面来了一群羊。
牧羊人也没有料到会跟官府的人冲撞到一起,整个人都吓傻了。
他再想要赶开羊群,却已来不及。
羊群惊扰了那驾车的马,马儿惊慌扬蹄,一下子就把马车上的人给颠了下来。
褐色的裹布散落开来,露出里面脸色惨白的少女。
少女的长发因为湖水浸润,一缕一缕缠绕在了一起,遮挡住了那大半的娇俏容颜。
长长的睫毛,好像沾了水的小刷子,轻轻颤动。
随后,眼皮缓缓掀开。
与一只一脸无辜的山羊,来了一个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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