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浸墨般的水面,身体如灌铅般沉入水潭中,获得生命般的水流拼命钻入口鼻,窒息的痛苦如一股电流般刺痛着神经,猛地在这片虚无睁开了眼眸。
有一道光透过水面,照向我。
“你叫什么名字?”那声音如荒凉沙漠,他像是早已参透凡尘的隐居高人,几乎与光芒融合一体的身影散发着奇怪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勾起悲伤。
“我叫……”
我叫清月。
画面逐渐开始崩溃,周围的色彩慢慢褪去原本的颜色,白色的碎片似雪花般漂浮在空中,事物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团揉在一起,归于混沌。
是梦啊。额间汗珠滑落,清凉的风将我感知到周围的真实,腹部隐隐作痛,猩红的血渗透了包裹的麻布显得有些狰狞。
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只见沂儿胳膊上揽着一个红色木箱走了进来,她见我醒了,一边叫我躺好一边又急匆匆地向我这边跑过来。
“清月,你可真是大胆,原来在观月台上你故意说典录阁有快速修炼成仙的秘录是为了引那人前去偷书啊,但你一个人去也太冒失了,你也不怕抓不成贼反而丢了小命。”
我歪着头,不以为然地说:“我不先下饵怎么钓到这么一条大鱼啊,何况我要是带一堆人去岂不是让他有所忌惮么,再说我不是早告诉你哥让他晚些带人来典录阁么。”这时我的肚子被那一阵香甜的气味引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我瞅着那红木箱子,想着沂儿会不会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别想了,你现在可不能吃东西,不然伤口又要裂开了。”沂儿打开箱子,又拿出新的麻布给我更换,同时拿出一个红色的瓷瓶递给我道:“这凝香玉露可是妙莲长老给你的,可以促进伤口愈合,来喝了吧。”
我接过那个红色瓷瓶,只觉得那香甜的气味十分醉人,遂仰头喝了个精光。那甜腻可口的滋味在嘴巴里久久不散,连肚子也不觉得那么疼了,甚是神奇。
我舒服地打了个嗝,看着一脸惊讶的沂儿问她:“对了,那个被捉住的人现在怎么样啦?”
她拿起那个空瓷瓶不死心地朝里看了看,告诉我:“现在正在主事殿接受长老们和掌门的审问呢。”
在主事殿,那我现在必须赶紧去揭露他还我清白,不然我的罪岂不是白受了?只是现在伤口没好还有所不便,于是我央求着沂儿带我一起去主事殿。
到了主事殿大厅,只见那身板似熊的男子一脸悠闲地坐在凳子上吃着水果,几个弟子还在替他包扎手腕上的上口。
奇怪,他身为偷盗的贼人怎么还如此悠哉啊。
我走上前去刚好听到凌露跟长老们正说的话,原来凌露把此人偷书的行径说成借书了,这么一来倒是我无知伤人了。
让你装,看我不揭穿你的谎话。
我快步走去跟长老们和掌门请礼后,转身朝凌露问道:“凌露姐姐,你叔父这来典录阁借阅书籍,为什么要穿一身黑衣呢?难道他是有什么隐患不成?”
她见我这么一问,倒是不慌不忙向我解释:“不瞒诸位,我叔父确实在多年前染上了一种罕见的皮肤病,这皮肤一见阳光变回刺痛难耐。他早些便跟我说想来穹云借阅一些除此顽疾的医书,只是观月台之事让我无暇顾及,遂让他自行前去查阅。”她轻轻笑了笑,走过来握住我的手继续说:“只是没想到被清月当作了贼人,还惹来这么大一场误会,凌露真是自责万分。”
好啊,没成想我这么一说你还真给用上了,说起谎话来眼睛不眨一下就能编得头头是道,现在大家都得相信这是场误会了。
我见那人身上的黑衣虽薄,可是却已经热得汗流浃背了,很是古怪,难不成这身黑衣是他直接套上去的?
我心里又生了个主意,便也跟凌露一样一脸歉意地叹了一口气,用衣袖掩面装作哭腔道:“都是清月的错,定是夜里修炼太久神思不清,这才将凌露姐姐的叔父错人成偷盗书籍的贼人,真是该罚!清月这就泡杯茶请大伯消消气。”
妙莲长老点点头道:“你有心了,快去准备吧。”
“是!”我低头抽泣着,小步跑着去后面准备茶水了。
他裹得这么严实,刚刚都已经热得汗流似瀑了,那我就再给茶里加几味上火的药,到时候看你这个烤黑熊还怎么忍。
我想妙莲长老的莲华殿里这不远,便特意跑去让丹霞替我取了些人参啊、鹿茸啊,虫草之类的大补之物,待细细研磨成粉后加入茶水些许后便回了主事殿。
我端着那杯茶水恭恭敬敬地走到那人前面,双手将茶递过去道:“是清月不懂事,还请大伯看我年幼无知不要计较才好,我特意烹了着养气活血茶帮您恢复体力。”我见人有所迟疑,又补充了一句:“这茶啊可加上了不少灵药仙草,能快速提升修为呢。”
“我才不屑和你这小丫头置气呢。”他哼了一声,接过茶喝了个精光。
过了会药效发挥,我见他面色红润,便伸手碰了碰他额头,惊吓地抽回手道:“哎呀,大伯你的额头好烫啊,莫不是感染了风寒吧?快快,你们几个去拿些被子来。”
凌露这时有些坐不住了,想过来检验他的身体状况,我忙将人拦住说:“这风寒来的凶猛,若是传染给凌露姐姐可如何是好,还是让我赎罪照顾大伯吧,这样会让我的心里好受一点。”
“不,不行!你让我过去。”她神色焦急,挣脱了我便要去拉那人身上的被子。
我又忙朝门口喊了几名弟子过来,让他们把这被子给裹好。这一折腾那人终于被热的神志不清爆发了,“嘣”一声发功撕开了被子,又狂乱地将自己身上的衣物都撕扯了下来。
“哎呀,这是怎么了。”我用手遮着眼,蹲下身把那堆碎片里一个黄色锦袋拾起来藏好。
我一脸好奇地走到凌露身边问道:“凌露姐姐,你的叔父好像并没有什么皮肤病之类的啊,可你不是说他都不能见光的吗?”我又将地上那身穹云弟子的衣服拿起来给在座的长老们看,面向那人道:“还有,您这黑衣服里怎么还穿着我穹云派的衣服啊?莫非……”
那人突然恶狠狠地瞪着我,突然加快了身法作拳朝我打了过来,我一个旋身躲过去将旁边弟子的剑抽了出来一把架在人脖子上。
修灵长老仿佛已经看出些端倪了,向人问道:“你刚刚明明使用的是我穹云的功法,可我穹云从不授予外人功法门道,你是从何处习来?”
凌露这时候终于端不住了,慌忙地向长老们跪下解释道:“启禀各位长老,这功法……是我传授给叔父的!只是我叔父平生追求仙道多次以亲缘这层关系胁迫我,我才同意教他一些基本的内功和皮毛,至于这疾病我也是只听叔父这般说的,并不知是他假意伪装的啊。”
这脱罪脱的可真干净,连自己的叔父也不管了。
我将那黄色锦袋拿出来走到前去道:“各位长老请看,这里面装的是火鳞粉,我刚刚是从那堆衣物里找到的。观月台第三场比试剑术时,我握那剑柄便感到灼痛难耐这才脱剑离手。”
沂儿时也走过来为我作证道:“没错,我亲眼看到观月台上清月挥剑的时候剑柄发着金光。”
“诸位长老,掌门,凌露对此事毫不知情!我在准备比武的剑时看到叔父鬼鬼祟祟,想是他要给所有剑上涂火鳞粉,被我发现才只来得及涂了一把。”凌露又在给自己脱罪了,竟然连同自己的罪行一并甩给了她叔父,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她叔父已然暴怒,挣扎着大吼道:“凌露!你放的什么狗屁!那火鳞粉明明是你……!”
他还没说完便一头昏死了过去,我正奇怪是不是药效太猛导致血气上涌的缘故,就看见大仙在他身后出现了。
“我看此人情绪激动,现在审问也不会认罪伏法,不如先将他带下去吧。”
掌门见此事再难继续,便下了决断:“也好,命人废去他的功法,待他苏醒认罪后便逐下山吧。至于清月,你捉拿盗贼有功,特许你下山一次的机会,再赏你一些有助修行的丹药如何。”
大仙为什么要替凌露开脱啊,这出事的可是我,我可是被害人啊!我这么想着,越来越气,终于再也忍不住想向掌门拆穿凌露。
“掌门,其实清月知……”那个“道”字还没说出口,我就感觉自己被一个人拉到了后面。
“清月受伤不轻,我先将她带去治疗,阙寒告退。”大仙抓着我的手腕,任我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只得跟着他走了。
我吃痛“嘶”了一声,眼神可怜地看着他,用糯糯的口吻说了声:“疼。”他见我如此,竟脸红了起来,虽放松了些力道,却还是箍着我手腕拉我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