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事损人不利己,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偏姚氏就不是什么正常人。”李湛看出了容歆的心思,撇撇嘴,接着道,“当初孩子是姚氏自己换的,至于原因,或许觉得丞相的孙子更聪明,或许觉得我不讨喜,我也不大清楚,你只需知道,她是什么人,侯府上下都清楚,日后也不会让她出来作妖就是了。”
容歆默然,李湛不往深里说,要么,确实不清楚侯夫人的脑回路是怎么走的,要么,这就是一桩丑闻,作为儿子,自然不愿意提起。至于为什么到了这程度了,还由她坐在侯夫人的位置上,李琰刚十三岁,正是说亲的时候,侯夫人不能出什么事,否则她一辈子就算毁了。
“总之,这事是侯府对不住容家,便是容家不说,侯府也不会轻轻放下。如今阿琰的亲事还没定下来,等阿琰出嫁了,侯府自不会容她。”李湛回想起昨日知道这事时的心情,早知姚氏不会安分,却没料到她能下这样的狠手,他多少还顾念着那是他亲娘,可姚氏,大概从未当他是儿子吧,否则,又怎么能狠心将他换给别人,又怎么会在一切暴露之后,一心怨怪他愚蠢,哄不住贺家人呢?
“李世子”容歆原本是气的,可瞧着李湛沉沉的眸光,仿佛沉浸在黑暗当中,顿时只剩下心疼了,好端端一个玉树临风的世子爷,难道要当场黑化吗?容歆想想开朗潇洒的未婚夫顶着阴沉沉的面孔,或是邪魅狂狷的冷笑,顿时一阵恶寒,赶忙将他摇醒,“李湛,你别胡思乱想,我不怪你的!”
感受到胳膊上传来的温度,听到容歆的话,李湛从思绪中清醒过来,正对上容歆担心的目光,李湛突然觉得心头一暖。当初离开贺家,他已经八岁了,但父亲还是亲自将他从马车上抱下来,告诉他,景侯府是他的家,所以回到景侯府,他第一个认同的,是父亲。这么多年来,祖母疼爱,父亲看重,弟妹尊重,唯一求而不得的,便是母亲的疼爱,只是这么久了,他也不求了。
李湛一直觉得自己是很清醒的,却没想到,多年后再面对母亲的恶意,他依然无法控制住自己近乎怨恨的情绪,大约是吓到容歆了吧。只是听到容歆的话,见她紧张的安抚他,冰冷的心也泛起暖意来,不愿她担心,李湛摇摇头,道:“我没事,只是想到一些不太开心的事。”
见李湛的神色恢复了,容歆松了口气,道:“你别多想了,人跟人的感情是要看缘分的,也不是说有血缘在,就一定会亲厚的。”
“我知道的。”见容歆一本正经的安慰他,李湛眼里透出些笑意,“我一早就知道,有些事是求不来的,只是一时失态,吓到你了。”
“这倒不算什么,只要你能想得通就好了。”容歆见状,将面前的一盘点心推到李湛面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心情就好了。你既然想得明白,就应该知道,她不疼你,世上总有疼你的人,你若因为她而难过痛苦,才是让她高兴,让爱护你的人难过。”
“……”李湛沉默地捏了一块看上去就很甜的点心,塞进口中,甜腻的滋味涌入喉头,李湛顿时后悔了,偏偏茶盏里的水还烫,犹豫了片刻,李湛还是端起茶盏,吹了吹,就着还微烫的水喝了下去,总算冲淡了些甜味。
容歆一直留心着李湛的脸色,见状不由一笑,道:“原来,你不爱吃甜的啊!”
李湛觉得他还挺喜欢吃甜食的,而容歆,肯定没自己尝过那碟子里的点心。这样想着,李湛将碟子推到容歆面前,道:“阿歆,你也尝尝。”
容歆侧目看了李湛一眼,某人毫不心虚的保持微笑,容歆到底好奇的捏了一块点心,送入口中,浓浓的甜味刺激得容歆牙都有些受不住,而对面的李湛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容歆心里暗骂,这谁家点心啊,是打翻了糖罐子吗?好在她只小小的咬了一口,剩下的自然不会再吃。
这一段小插曲,将先前的沉闷气氛压了下去,他们出门早,清晨的阳光还没有那么烈,两人在屋子里面说了会儿话,便往外头看风景。湖水清澈,莲叶碧绿,不时还能看到鱼儿在湖里悠游,不由想起当初在云山行宫,被庆元公主拉去钓鱼。
“当初在云山行宫,你是怎么钓到那么多银鱼的?”容歆几个陪着庆元公主在湖边坐了大半天,也就她得了一条,结果李湛一人就钓了三条。
“就是找了个阴凉的地方甩杆钓啊!”李湛也没什么特殊的技巧,只能说是运气,提起钓鱼来,李湛索性让人找了鱼竿来,两人就坐在船头钓鱼。结果就坐在一起呢,李湛片刻间就能钓到四五条,容歆也就得了一条。
这边湖不大,两人转了一圈,钓了几条鱼,日头渐渐大起来,两人就下了船,拎着几条鱼往回走。
李湛兄弟没有在明州多留,及笄礼之后两日,便又返回京城去了。安郡王妃母女在明州多留了两日,没有回京城,直接去了江南,要去她外祖父家。宾客各自离去之后,容家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只容歆听说,那姚夫人并没有急着返回云州,说是要在明州访友。
当日的事,虽然魏明山招认了,种种迹象也都确认了,但真要将姚夫人如何,还真不行。不单单是事情没有发生,容家没有受到实际的损失,更因为容歆一个姑娘家,她的名声大过一时之气。那魏明山,被容歆打了一顿,又在容家关了两日,被远远地扔到山里去,听说刘家找到人时,已经一身狼狈,比乞丐尚且不如。
解决了魏明山,容歆也没打算轻易放过姚夫人。容歆让人留心着,很快就打听到,那姚夫人跑到明州来,除了给容家找事,便是听说云州知府在明州藏了个人,特意跑来拿人的。容歆不知道那姚夫人是怎么得知的,但瞧着她在明州转了几日了,好容易才找着人,偏容歆就出门逛个银楼,就遇见了。
容歆及笄了,容歆与李湛的婚期也正式定了下来,就定在今年秋天。容父是地方官员,不能轻易离开明州,虽然是亲女儿出嫁,容父的假期也有限,因此,容家已经商定过,容歆出嫁就同容玥时一样,父母陪着到京城去,从京城的宅子出嫁,也免得千里迢迢的,无论容家送嫁还是侯府迎亲都难。
这样定下来,容歆的嫁妆也主要由二哥和二嫂在京城置办,但岳氏疼女儿的,就想着身边用的,也得再多添一些。有了这样的心思,岳氏有空就带容歆出去转转,这一日是听说明州的荣庆银楼新到了一批首饰,就带了容歆去看。
荣庆银楼不比京城的大银楼规模大,但明州这边产珍珠,当地的珍珠首饰却是京城的都比不上的。这个时候还没有人工养殖的珍珠,市面上的珍珠首饰不多,价格自然也不便宜,自容歆定下亲事,岳氏便跟荣庆银楼的掌柜说好的,有了好的就往容府告知一声,就想着挑些好的,给容歆做嫁妆。
岳氏母女一到银楼底下,银楼的伙计就迎了上来,一面引着母女俩往里走,一面道:“店里刚到了一批上好的珍珠,掌柜的记着夫人的吩咐,这一到,就让人告知夫人了,夫人随小的来,有精制的珍珠首饰,也有上好的珠子,可以由着夫人、姑娘的心意定制。”
岳氏听着便点头,若有合适的,直接买成品也可,若能定制自然更好。这边刚走进银楼,只见一名妇人抱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风一般冲进来,容歆眼疾手快,连忙拉着岳氏退开,才免了让人撞上。岳氏躲开了,那妇人却脚下不停,走过容歆身边时,快速地将手里的孩子往容歆怀里一塞,再往前跑去。
那妇人显然对银楼是熟悉的,丢下孩子左右一绕,便往后院跑去,而紧接着,几人便在她身后追来,落后一步还一路大喊着别跑的妇人容歆和岳氏都认得,正是从云州跑来算计容家的姚夫人。街上人多,姚夫人却并不收敛,一路喊着狐狸精、贱人什么的,惹得街上领着女儿出行的妇人纷纷捂住女儿的耳朵。
两拨人风一般从前面跑过,留下容歆手里一个豆丁大的孩子,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望着容歆。小家伙也不哭,见容歆仿佛要将他放下的模样,小家伙连忙伸手抱住容歆的脖子,软糯糯的童音道:“阿娘会来接团团的,姐姐别丢下团团!”
“那不是对面绣铺的玉娘子吗?那疯婆子是谁?怎么逮着人家孤儿寡母过不去?”有认识那少妇的,瞧见这模样便窃窃私语,她们不知前因后果,却认识那玉娘子,瞧着关系还不错,见状便下意识的觉得姚夫人欺人太甚。
“这你却不知道了,听说那夫人是云州来的,说是听说她夫君在这边藏了个人,这才找过来的。”也有看不惯玉娘子,姚夫人在这边找人又不甚低调,自有人知道前因后果,说起来对玉娘子和姚夫人都颇有不屑。
锦绣良缘之娇女难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