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听张杨的解释,擅自发了一通脾气,叶心远跑掉了。
这一晚,她没有来。
但张杨没有离开,就这么呆到了第二天。
“你在干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眼线,叶心远一大早就来了,比图书管理员来得还要早。
“我跑了,就没人当幽灵了。”张杨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多管闲事。”叶心远露出了可能是讽笑,也可能是在笑的僵硬表情,“这是学校的重要设施,是有保安在一旁保护的,你该不会以为单靠一个幽灵的传说就能吓跑心怀不轨之徒吧?”
“我只知道,真的出了什么事,没人能拯救那个幽灵。”
说这话时,张杨看着的是图书馆的书架。
对幽灵而言,这些书比自身更重要。
叶心远没有说话,等图书管理员到来,才对张杨说:
“走吧。”
张杨没有问她去哪里,仅是默默跟在她身后。
等坐上钟大梧的敞篷跑车,张杨微微一愣。
“这是要去校外?”
“没错。”钟大梧代替老师回答,但他的脸色看起来比昨天更臭。
“啧啧啧,老师带着学生逃课。”张杨无所谓地把双手枕在脑后,咧嘴一笑。
“也不知道昨天是谁说的不要拘泥于课堂。”叶心远冷冷地回了一句。
“没想到你们学得那么快,我很欣慰。”张杨笑。
“哼。”叶心远别过头,懒得和张杨斗嘴。
钟大梧微微一愣,叶心远的态度让他感觉到陌生,若不是每个人的中二之力波动不一样,他都要以为是谁冒充的了。
这时,副驾驶座的门打开了,他忍不住回头看着叶心远,请求指示。
“没问题。”
就这样,钟大梧载着另外三人向市区的方向出发。
一个多小时过去,张杨看出了他们要去的是最南边的越沙区。
越沙区,三江汇集之处,市唯一的出海通道。
同时,也是二十年前那场外星人袭击的中心灾区。
“到了。”
下了车,入目所见,是和一般区镇差不多的面貌,比不上市城区,但不比北化和张杨来的市要差,人们脸上哪有什么悲伤,更多是在忙碌于工作。
就算是被海啸冲毁家园,人类也能在短短数年间重建家园,何况灾难都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大概只有从博物馆里才能找到当年的痕迹了吧?
张杨进入系统搜了一下,这二十年来,市遇到过七次领域级袭击,其中五次波及到越沙区,但人员伤亡是零所以叶心远是想让自己明白王道的优越?
等钟大梧找到停车场放好车,他带着张杨等人往乡村的方向出发。
张杨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前世那些媒体最喜欢报道的是老外来到一线城市,感叹国家进步非凡,但到过落后城市的人总是会对这样的报道嗤之以鼻,最后,持不同意见的双方各执一词,在上吵得不可开交。
然而,实际谁都没有全对,谁都没有全错,因为即使是富裕如前世的米国,也有贫民窑,穷到要喝恒河水的国度,也有你无法想象的富人。
离开越沙区主要的街道后,张杨很快就见到一片荒芜的大地和数之不尽的破旧建筑,别说二十年前的灾难,就是百年前的大灾变的痕迹,依旧可以寻到。
不同的是,百年前的人已经没了声音,他们无法告诉你当初是多么痛苦是多么绝望,但二十年前的人们还能做到。
村子门口坐着的是一名饱经风霜的老人。
“灾难之中,他的家人都离开了世上,他侥幸活了下来,但因为p不足,他断掉的腿没能恢复,他失去了自己的工作,在动漫协会的接济没了之后,只能去捡破烂。”
钟大梧如此说。
张杨注意到,这名捡破烂老人取出一根烟,想要点着,不料打火机没油了,划了好几次都只有火星在闪烁。
在系统里换了一个打火机,张杨走上前。
“老爹,要火吗?”
老人露出枯黄的牙齿,咧嘴一笑。
“要,谢谢你,小兄弟。”
点着,老人美美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团白烟,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
张杨认识这种表情。
前世,准备给街上开着音乐写着大字的乞讨者施舍时,一个驼背、脖子歪斜的男子从一旁经过,让他改变了主意。
男子背着一个脏兮兮的麻袋,拖着艰难地脚步前行,人们带着厌恶或者冷漠的神情躲开他,但他丝毫不在意,也没空去在意那些,他寻找着可以拿去卖的东西,放进麻袋里,然后继续前进。
他不需要怜悯,不需要施舍,他要的是收集到足够多的钱之后,买上一个馒头,和一根烟,坐在汽车飞驰而过,学生排着队买小吃的路边,点着手中的烟,犒赏又坚持了一天的自己。
张杨回到了几人身边。
“你不可能帮得了所有人。”叶心远冷冷地说。
远处的村庄之中,还有无数衣衫褴褛,断手断脚,或是神情痴呆的人在那里。
他们都是二十年前的灾难的受害者,同时也不是一个打火机能够打发的群体。
“废话。”张杨这次没有笑,“他们缺的也不是帮助。”
“缺的不是帮助,是同情吗?”钟大梧皱起眉头,以为张杨是那种说得好听,却不做实事的人。
那种人比起虚情假意但实际有行动的人更加等等,这是在讽刺他们?
“不,他们缺的只是机会,和公平。”张杨望着头顶的苍天。
帮助?
只能靠帮助的人,绝对无法撑过这二十年。
坚持?毅力?
他们不缺。
他们缺的只是和其他人一模一样的完好身躯,缺的只是每个普通人都有的机会。
张杨不是神,但他能降低治愈成本,让每个人都能轻易得到恢复。
只是现在还请再稍微忍耐一下。
但叶心远无法理解。
“看到这个,你就没什么想法吗?”她指着村人,一脸怒色,“这一切都是邪道造成的!”
她的话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如果早十年,说不定村里的人都会跑出来追着他们打,但现在的话,大部分人都麻木了。
“所以呢?”张杨静静看着这一切,“你的意思是让我不做任何补救?”
“补救?”
叶心远就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又怒又恨。
“怎么可能做得到!”
“那些人都是因为我们受伤的。”父亲和母亲默默承受着人们丢来的东西,仅是保护着我不受伤害。
我不理解那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出钱帮助他们的都是父亲和母亲。
但我能理解的一点是,父母亲都很清楚自己走的是不一样的道路。
但他们不承认自己是邪道。
或者说,在十年前的灾难过后,他们决定不再成为邪道。
他们要成为新的王道。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
他们想拯救这些人。
但他们没能做到。
甚至连保护我都无法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