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恒这一会儿心情并不舒畅。
原本县令府的大少爷袁仰与其他府邸的公子们陪着他在雅间中下棋。
而后屋中太闷,他们便从书房中出来。
特别是袁蕙翎的小丫鬟偷偷告诉了张仲恒的小厮,徐若瑾和五小姐在园子里吃茶。
张仲恒便提议到园子里走走。
事情安排的很顺利,只是张仲恒没想到,刚刚踏入园子中,就见到了他最不想见的人梁霄!
县令府特意下贴子邀请,梁霄便陪梁夫人一起到了县令府。
梁霄与袁县令等人见过面叙谈几句,便与另外一位世家子姜必武离开众人,寻一僻静角落闲聊。
姜必武的祖父乃是西北参将,年迈老朽,便归于故里,回到了中林县。
姜家虽无功勋重将,但家族中人众多,又都在军中各地任职,总体看来也不可小观。
梁家被贬到中林县,姜家的老爷子虽没出面,却特意的告诉孙子,陪伴在梁霄身边。
而梁霄自到中林县以后,除却独自一人之外,与姜必武的来往是最紧密的。
两个人都不喜欢无谓虚伪的应酬,却又不得不陪着家人来。
在角落中寻一僻静之地,聊的正投机。
孰料丫鬟婆子们把边上的六角亭搭上了围栏,随后几位小姐在里面叽叽喳喳的斗嘴吵闹。
特别是那个自己曾下湖救上来的徐若瑾。
梁霄听到她的名字之后,便略有关注。
那晚去取玉坠,她眼眸中的晶莹仍在心中徘徊,又曾在街上看过她以硬抗硬,让张仲恒咬牙退去,今日再听她与县令府的千金斗嘴。
倒是个有意思的女人
不过最让梁霄惊诧的便是她对药理知晓的这样清晰。
在徐若瑾没到之前,梁霄已经听过袁蕙翎在那里闷声抱怨,连洪林堂的老大夫都夸赞徐家丫头有天赋。
难道自己救上来的,真是个才女么?
不过园子里的杂人越来越多,姜必武提议,找一个僻静的客房休歇。
梁霄点头应下,与姜必武一同往外走。
却没想到,刚刚走出不远,就迎面遇上了张仲恒。
原本就是针锋相对的仇家,却不料在此地遇上。
梁霄不肯退步让路,张仲恒更不可能让着梁霄。
两拨人便这样面对面的僵持着。
袁蕙翎喊他们时,正是这样一种状况。
“仲恒哥哥是怎么了?”袁蕙翎喊完,也发现了不对劲儿,朝那里走过去,想要看个究竟。
徐若瑾微挑下眉头,又继续吃着茶。
蒋明霜看出她此时的不自在,又为她拿了块点心,“这个好吃。”
下意识的看向她,徐若瑾自嘲一笑。
这是怎么了?
遇见张仲恒就当遇见个臭虫罢了,何必自己先揪紧起来?反倒让人笑话了。
拿过点心塞进嘴里就开始吃,徐若瑾也没客套。
蒋明霜并不介意她没寒暄道谢,反倒觉得这样更好。
张仲恒看着梁霄,终究先开了口:“冤家路窄不好听,既然遇上了,只劝梁兄收敛些武夫的莽气劲儿,中林县虽不大,但也用不着舞刀弄枪的厮杀,求的是淡然文雅的安宁。”
“少说一句!”
姜必武对张仲恒也格外不喜,但他是圆滑之人,没有结什么仇怨,“今日是为县令府贺喜的,有什么话也都憋回去,出了门再谈。”
“哼,出了门,谁乐意搭理?”
张仲恒飞起一个大白眼,随即便往六角亭走去。
袁蕙翎也认出了那是梁霄。
因刚刚她去见老大夫时,正看到梁霄从那里出来。
姜必武引见介绍了一番,她才能见到这个传闻中的人。
张仲恒迎面对上了袁蕙翎也懒得多说,“我渴了,要吃茶!”
“那不是梁霄么?”
袁蕙翎的提问,让张仲恒起了气,“是又怎么样?不是你们家请来的客么?”
“既然是客,就一起吃杯茶呗!”
袁蕙翎说罢便追上前,袁仰想拦自己妹妹,却没能拦住,只能摊手无策的摇摇头,向张仲恒报以歉意。
正巧小厮来回禀事,袁仰借机离去。
他知道自己妹妹一定会闹出点儿花样,不过终归是个小丫头,出了事也无人介意。
他在这里不合适,倒不如趁机离开
袁蕙翎刚见张仲恒起了气,突然想到梁霄与徐若瑾好似也有那么丁点儿渊源。
原本就在琢磨如何让徐若瑾出个大丑,这回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让张仲恒、梁霄与徐若瑾坐在一个亭子里吃茶,即便想不发生点儿事都难。
她就要让张仲恒厌恶徐若瑾!
厌恶的越彻底越好!
“梁公子,一起去吃杯茶,到亭中坐坐?”
袁蕙翎做出热情的笑,“很多姐妹都没见过您,就给大家一个机会,一起聊聊京都中好玩的事,都是寻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对外面都好奇得很呢。”
姜必武原本要摆手拒绝,梁霄抬手止住他。
朝着六角亭看上几眼,微微点头,“好!”
“啊?”
姜必武惊愕的叫出声。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梁霄肯与一群女娃子凑合到一起。
实在太奇怪了吧?
看着梁霄阔步的朝六角亭走去,姜必武只能快跑两步跟随。
袁蕙翎的心里已经笑开了花。
她要看看,徐若瑾到底会不会寻个地缝儿钻进去!
张仲恒率先坐在徐若瑾的对面,见梁霄与姜必武也朝此走来,那一张脸抽搐的乱颤,阴损眯着的双眼在看徐若瑾。
徐若瑾泰然自若的继续吃着茶,好似聚过来的是谁,与她没有丁点儿关系。
因有男子们也凑来吃茶,姑娘们都坐在了茶案的一侧,另外一侧留给他们。
“你们快看,是谁来了?”
袁蕙翎一溜小跑,率先进了六角亭,“姜公子你们早就认得的,另外这位是梁府的公子梁霄!”
赵翠灵盯着梁霄看半晌,脸色通红的低下头。
莫蓉没什么反应,只觉得梁霄虽然俊朗浩气,但脸色冰冷,看起来有些凶。
蒋明霜起身微微福礼,算是打过了招呼。
所有人都将目光聚在了徐若瑾的身上,因为徐若瑾正在盯着他看。
这便是那晚见过的冷面男?
也是在茶楼上瞧见一眼的怪人?
身姿魁梧高大,傲然冷峻,微皱的眉头和微睁的灰眸凸显出他特有的气质。
那晚的他如寒冰般冷,现在即便是日光高照,他身上的冷意仍让人不敢接近。
徐若瑾轻咬嘴唇,径自思忖。
他的紫藤金丝锦衣在胸口处有几条凸出的痕迹。
徐若瑾对此很熟悉,那是衣内有包扎的绷带。
他嘴唇微紫,心肺有伤
古铜肤色外有一层苍白,应是寒凉体质。
他是个伤者。
一个病情很重的伤者。
那晚没能看个仔细,这会儿才端详清楚。
可伤重的人,速度会似影子一般的快?
徐若瑾医书读的有些痴,下意识的开始端详每个人的症状。
梁霄完全没想到徐若瑾会这般盯着他看。
目光中没有好奇,只有淡定的端详和观察。
那晚虽见过,但也仅仅是瞬间的一面,自己在茶楼看到她捧坛子痛饮,她晕倒之前也似看到了自己,也不必这么盯着看吧?
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张仲恒在一旁早被气的七窍生烟,只恨不能立即拂袖而去。
袁蕙翎心里敞开了乐,连忙给张仲恒倒上茶,“仲恒哥哥不是渴了?先吃杯茶暖暖身子。”
“吃什么茶?”
张仲恒气不打一处来,叫嚷道:“喝酒,我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