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抬了烧焦的小童的尸体来的人,被人揭穿了,原来是有人带了仵作来验尸。尽管面目模糊,不好辨认,可是人的颅骨总是还完好的,于是有人悄悄去衙门找了仵作来。
人们都自发让开道来,好让他方便工作。那送来尸体的人,此时早已汗流不止,两股战战。他悄悄移到左边人群稀少处,瞅准时机就准备开溜。
不料刚抬腿,就被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给钳住了肩膀,他被反手扭过,背在身后,壮汉把他给带到人群中来,就叫喊道:“这人刚才想开溜,被我逮住了,他肯定有阴谋,我们大家为陈老爷一齐把他看好了,你们说,好不好!”
有人立即附和,“好,看他耍什么花招。”
仵作是个上了年纪的男子,想必是经验丰富的,他略带薄茧的手轻轻把草席揭开,露出一具焦黑的尸体,据那个把尸体带来的人说,这是在凤楼的后厨找到的,最近镇上只有陈小公子失踪,而且他还在他身边找到了陈小公子惯常佩戴的玉佩,声称这就是陈小公子。
众人都被骇得惊出一身凉气,连连后退好几步,草席上的人,哦,不对,是尸体,焦黑而辨不出面目,要是有想做文章的人,确实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
地上的尸体全身呈黑红色,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淡淡腐臭味,混着一股极轻极轻的焦味,四肢都被烧烂了来,渗着血丝丝的皮肉翻卷过来,十分骇人,脖颈和下巴处还粘腻着一些黑黄色的液体,很象流出来的黄脓,恶心可怖。
那仵作脸色与之前相比并未有任何不同,并未因周围的人的变化,而停顿,始终不紧不慢,保持自己的专业性。
约莫两刻钟后,他拉下面上的帷布。
“此童骨龄已逾十一,而陈小公子今岁刚满九岁。况颅骨与他出入极大,单凭这两点,就可判断这不是陈小公子。其次尸体的腐烂气息已经弥漫开来,距离死者死时已过十天,陈小公子几天前才走失,这不可能是他。
人们忍不住唏嘘‘年纪这么小,太可怜了,多亏老徐还给大家伙真相’仵作姓徐,大家都叫他老徐,因他专业性强,人不爱废话,人们平日里倒是不会和他多做攀谈,何况他们还嫌仵作专和死人打交道,晦气。不过该有的客气也是要有的。
老徐功成身退,再不多留,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了。
‘可不是,唉!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如此不幸’
不过好在不是陈小公子,现在,未知便是最好的消息了,这也意味着他暂时是活着的,稍稍让人的心里宽慰些。
真相大白,随即人们反应过来,之前那人骗了他们,他只不过是一个为了骗取赏金的骗子。陈有益下令让陈府的几名家丁上来把他押解去了官府问罪。
人们开始用唾沫星子去湮灭他,“丧尽天良,死千次万次不为过”
“心都黑了啊!陈老爷广布善缘,怎么得怎么个孽缘”
“人心不古啊!”
“实在歹毒”
离去前,那人曾问这里的人一个问题,“你们在这里究竟又为了什么”人们对于自己的好心被怀疑很是不快,立即回道“自然是为陈老爷尽些绵薄之力。”
“呵,就凭你们?”他被押解还不忘再回一句。
叫骂声不绝,人们脸色此刻温情不再,化为恶毒,在诅咒这个骗子,下地狱,进苦海。
有人提议说把他拿去鞭笞,以泄愤恨。
陈有益拒绝了,严肃道:“他犯错自有法律去制裁,我们不能私自用刑”
“老天爷可真不公平,好人怎么没好报呢!”
“就是啊!”
“唉!老天爷,你睁睁眼啊!”已经有一位情绪激动的老伯在以头抢地了,他甚至表示说:“阎王要索命锁我的命,把小公子还给陈老爷吧。”旁边的人被他感染,情不自禁也跪了下来。
陈有益一看见有人因自己的事而奔走相告,百姓的真情实在令他热泪盈眶,那老伯一跪,他二话不说,三步并作两步,立即上前去,把人给扶起,然后深深鞠了一躬,而后抹泪泣下:“老先生,使不得,各位使不得,发生这样的事,我们谁都不愿,也怪我那小侄孙实在福薄。”
“陈老爷,您说哪里话,您这样好的人,唉!怎么老天不开眼呢!”老伯杵着拐杖,痛心道。
“是啊!陈老爷,怪老天爷,小公子就是福气太顺,被它看不过眼了去。”有人说。
“就是,就是!”又有人说。
陈有益抱拳作揖,向众人深深鞠了一躬,“多谢你们,怜我家中不幸,特来助益,耽误了大家的要事,是我的不是,陈某在此多谢了。”言辞恳切,情真意切。在场诸人均被感染,一时之间,抽泣之声此起彼伏,煞是壮观。
老妪老伯,中年之人,垂髫小童,各年龄段的都有,倒是齐全得很。
陈有益家门口得街道上围满了四处聚来得百姓,他们从家中拿了佛珠来,学着平日里去寺里上香时,主持为人祈福时得动作,左手举起抻直,置于胸前,掌心向右方,右手拿起珠串,拨一颗珠子,嘴里念念有词。
“上天有好生之德,请保佑陈小公子无事”
“上天有好生之德,请保佑陈小公子无事”
鄢苏在院内忙她的事,祁晏和牧弗御在外面看这情形,勉力维持秩序。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怪怪的。”牧弗御双手抱拳,用肘碰碰祁晏,语气散漫。
“说不上来。”祁晏懒懒答一句。他现在担心的是鄢苏,也不知道她施法如何了。
“一个人竟然能够做到这个程度,能如此深得全镇百姓心,甚至连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也不例外。你不觉得此人太厉害了么?”牧弗御摩挲下巴,语气认真,把自己的疑问给说了出来。
“大概吧”祁晏淡淡道。
“你这人,一颗心全吊在你那师姐身上,她一不在你旁边,你小子跟丢了魂似的,被她吃得死死的”牧弗御看着祁晏直摇头,心里感叹大好青年怎么不奋进啊!话落又叹息一声。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祁晏白他一眼,本来心里就担心,牧弗御一说话,他更烦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