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晏定定盯着鄢苏瞧,眼神恍恍惚惚没有聚焦,茫茫然然望着周遭一切,突然没头没脑一句:“师姐,她会没事的,对么?”
“现在我没办法给你个准话,我还没有查看清楚情况,不能给你妄下定论。”鄢苏看他越来越白的脸色,心里实在担心。她不知道为何听到许氏情势危急,他会如此反常。
好在牧弗御过来诊了诊脉,说他就是忧思过度,只是忧的是谁,思的是何事。
鄢苏在识海里梭巡,找到正在假寐的无名,把祁晏的反常告诉他,后者只是面无表情说“大抵是想起他娘亲了。”然后就没了下文,人又消失不见了。
他娘亲当初也是像思归的娘亲疼爱他一样,祁晏也是看到相似的情景再现,害怕因为自己再一次的无能为力,让世间又多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正胡思乱想间,头顶一阵呜呜——呜呜,凄厉破喉的叫声唰得响起,一只黑色的鸟从鄢苏他们头顶飞过,停在了思归家的房顶上。牧弗御啧啧两声,道一句“不祥之兆啊!”
祁晏的身子在牧弗御这话刚说完后,原本就颤抖的身子就更加抖如筛糠了,鄢苏从没见过他这样子,朝牧弗御厉喝一声“少说两句。”
牧弗御把扇子放在嘴前,做了个缝住嘴巴的手势,就闭嘴了。
原本祁晏现下的状态并不好,鄢苏是不打算让他进去的,可他执意要去看看情况。
她搀着他,三个人紧走慢走往前行进着,在离思归家的屋门不过几步距离时,门突然打开,里面跌跌撞撞奔出一个人来,形容狼狈,泪痕纵流,眼眶通红充血,那架势像是要立即寻人拼命。
他跑得急,毫无章法,脚步都扭作一团,不听他自己的使唤。嘴里哇哇叫着,凄厉绝望‘来人啊!救命……’嗓音嘶哑,似乎是哭了很久。
他被自己的步子给拌得就要向前倒去,牧弗御立即上前把人给截住,防止他下坠。
思归原本脑袋已经昏聩,眼前都模糊一片,看不清路的当口,以为自己就要往地上扑去,没想到却被人给拦住了,免于与地面直接来个亲密接触。
他抬起混沌的眼望向前面的人,在看见是自己熟悉的人后,眼里闪出希冀的光,眼泪断了线般,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就扑通一声跪于地上,说道“求仙人……救救我娘”
“你娘怎么了?”祁晏紧张的走上来,颤着音问。
思归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伸着手指指着屋内,颤颤巍巍爬起来,形如傀儡一般,跌宕着往那座充满死亡之息的屋子走去,里面有他不敢相信的惨烈现实。
他们进去后发现许氏安然卧于榻上,面容沉静,只是鼻端已没了气息,无论手臂还是腿脚都已经是冰凉的状态,想必距离她死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
思归还在地上跪伏着,一言不发,只是磕头,被牧弗御扶起后,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灰败的样子,就像鱼儿离水已久,奄奄一息,不得救赎。
鄢苏喃喃出声:“怎会,前日走前,她还是好好的,怎么才过了好几个时辰不到,就出了这样的事。”
祁晏在见到许氏的尸体后,却是镇静非常,他细细看了一番。
祁晏凝眸,原本温润的面容,此刻俱是冷峻,他私以为现在不能去被那些情绪所影响,事有蹊跷,原本求生意志很强的人,好不容易活过来了,至少也应该是他杀。逝者已矣,现在最该做的是要找出罪魁祸首。
许氏脖颈间的勒痕很是明显,手上因为挣扎,上面的血管暴起青筋突出,应该是被人所杀。祁晏立即转头问:“你们同什么人结过仇怨么?”
牧弗御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本本分分的平民百姓,能和谁结上仇怨?”
祁晏却不管他,只是执着的问思归“你告诉我,有还是没有”
“没有,从来没有,我们母子两一直安安分分守在这小屋子里,从来都是与人为善,不曾……不曾得罪过谁。”思归茫然摇头。
“你看,我就说吧。”牧弗御像是得意自己的观点果然就是对的,突地向祁晏挑挑眉。
思归突然过来紧紧看着鄢苏,期待鄢苏能给他一个确定的承诺。
然自鄢苏告诉他,许氏已经魂魄离体,元神散失,回天乏力时,他突然挣脱开牧弗御的搀扶来,眼睛瞪得铜铃般大,不可置信看着鄢苏他们,厉声狠狠道:“你们不是仙人么?怎么连个人都救不活。”
他这话说得让人好生寒心,鄢苏变了脸色:“我们理解你因为亲人刚刚离世,情绪激动说些口不择言的话,我们不是无所不能,只是恰巧比普通人多了点机缘,以修炼些法术,现下最重要的事不是争辩我们的能力问题,而是看看可不可以找到杀人凶手”
思归一下子失了生气,颓然坐到地上去,眼神空洞,嘴里喃喃失语:“没有凶手,没有的”
这话倒叫鄢苏他们摸不着头脑了,什么意思?
可是不管再如何问思归,他也不肯再说话了。他只是抱着腿,把头埋到膝弯里去,维持一副保护自己的模样,呜呜哭泣不止。
祁晏过来拍拍他的背,哀恸道:“她不是不要你,也许是有别的什么苦衷”
祁晏奇怪的话叫鄢苏不明白,谁不要谁?
她问这话什么意思,祁晏就说:“很简单,因为不是他杀,而是自缢而亡”
自缢而亡?为什么?
思归听到自缢而亡四字后,猛然抱住自己的脑袋,呆愣的直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娘亲一定是因为生活在尘世太痛苦了,不是不想要我”
鄢苏扯扯祁晏的衣袖,问他:“怎么会是自杀呢?昨个还好好的”
祁晏就指了床畔的帷帐,众人就随他所指的地方看去,他说:“上面却有被揉皱的痕迹,那是凶物,不过不是凶手所持的,而是许氏自己弄出来的。
许氏脖颈间的痕迹吓人,手臂的血管和青筋的暴起状态也是因为勒得自己喘不过气,却又狠心下死手挣扎出来的”
“她是自己把自己勒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