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德玛西亚城郊外的一座城镇中,伊芙琳在城镇的阴影中轻轻滑行,越过另外两个醉鬼,经过一个正在行乞的乞丐,穿过一对正在拌嘴的夫妻。所有这些人都无法提起伊芙琳的食欲,伤害这些人就像是摘掉已经枯萎的花瓣,她渴望的...是一只真正肥美可以带给她最大满足感的猎物。
她并不是天生技术高超的女猎手。她起始于无比古老的时代,是某种原生的生命,没有形态,只有最模糊的自我意识。这生于暗影的精怪只是简单蒙昧地存在着,数百年间始终麻木无觉,对任何外部刺激都毫无反应。它本可能会一直这样下去,但是这世界却因为一场纷争而天翻地覆。这场被后世称为符文战争的浩劫,将世界推入了前所未有的苦难时代。
当时,整个符文之地的人们都在经历各种各样的磨难、痛苦和失落,于是,黑影被搅动了。它长久以来认知的虚无被痛苦世界中的躁狂和悸动所填满了。这个生物激动地颤抖了起来。
随着符文战争不断升级,这世界的磨难变得越来越惨烈,甚至让这团暗影觉得自己几乎要爆裂开来。它畅饮着符文之地的疼痛,体验到了逍遥无边的愉悦。这种感受令它甘之如饴。久而久之,它变成了某种更高级的东西。它成了一个恶魔,一个贪婪的灵体寄生虫,吞噬着最原始的人类情感。
当战争终于结束,世界的苦难也渐渐消退。伊芙琳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绝望。它所能体会的唯一乐趣,便来源于其他生物的悲苦。没有了外界的痛苦,它什么都感受不到,就像它诞生之初的状态。
如果这世界无法满足这个恶魔对于痛苦和成长的需求,那么它就只能自己制造痛苦。它需要将痛苦施加到其他活物身,这样才能再次体验到那股狂喜。
最初,捕捉猎物对于这个恶魔来说并不简单。虽然它可以不动声色地以暗影形态进行移动,但是要想抓住一个人类,它必须显现成为某种可触碰的东西。它曾多次尝试使用自己来自暗影的血肉化成实体的身躯,但每次尝试的结果都比一次更加狰狞,无一例外地吓跑了自己的猎物。
这个恶魔意识到自己需要一种令人类无法抗拒的形体,不仅要将他们引诱到自己的魔爪之下,而且还要满足他们自身的欲望,让他们获得极大的快乐。这样一来,他们的痛苦就会更加甜美。
它潜藏于暗影之中,开始观察自己想要捕食的猎物。它照着他们的喜好裁出一副肉体,学会了在他们听来最动人的话语,走出他们眼中窈窕的步伐。
这个恶魔就造出了一副完美的身躯,吸引了无数神魂颠倒的猎物,然后亲手折磨致死。她披着人类女性的撩人外表,勾引猎物。只要有人陷入了她的魅惑,伊芙琳就会显露出真正的形态,她会施加难以言喻的折磨,从而让自己在猎物的疼痛中获得满足.
虽然她总是会细细品味每一个猎物身每一丝精致的痛苦,但她总是觉得自己还想要更多。每个人类的欲望都太狭小,可以用来把玩的时间也太短暂。他们的痛苦总是稍纵即逝,给她带来的欣快也之不过是勉强够她坚持到下一餐。
伊芙琳继续在热闹的街潜行,身体的阴影与夜色融为一体。她的双眼在暗中闪烁着微光。
成群的醉鬼、水手和娼妓在不远处的大街交谈,天真得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正在被黑暗中的恶魔注视着。而这恶魔却将他们看得一清二楚,而且正在用最敏锐的目光审视着他们。
伊芙琳的目光锁定了一个躺在排水沟里的人。他手里还晃悠悠地握着一瓶甜菜酒。换做是平常,这种模样的人她看都不会看一眼。但她现在已经好几天没进食了,她发现自己已经绝望到正在认真考虑,虽然只有那么一小会儿。要干的话简直易如反掌。她只需要把他带进随便哪条小巷里,远离街灯的亮光就好。
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打消了,因为她看到一只蟑螂从那名醉汉的脸匆匆爬过。这个人已经烂醉如泥、浑身麻木。即使挑起了他的兴致,也是迷糊又迟钝的。她最喜欢在撕破脸皮之前看到猎物急不可耐的表情,可在他身毫无希望。她甚至可能需要剥下他一整只胳膊的皮才能让他发出一声尖叫。
这是个严重的问题。通过无数次进食的经验,伊芙琳对自己的口味了如指掌:她更喜欢——确切地说,她更需要——自己的猎物能感受到每一下戳刺、每一口啃噬、每一丝被利爪剜去的血肉。而这家伙木讷呆滞、毫无反应,根本不值得她花费时间。
她放弃了这个醉鬼,继续沿着泥泞的走廊走去。她经过一家小酒馆的窗外,里面幽幽点着蜡烛,潮湿昏暗。一个胖女人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撞开门,踉跄地走进黑夜,手里还攥着一根吃到一半的火鸡腿。有那么一瞬,伊芙琳也考虑了一下这个女人,或许她能向她示爱、投怀送抱,然后送她进入不可言喻的地狱。
这个恶魔注视着那个女人狼吞虎咽地啃光了剩下的火鸡腿,根本没有去品尝。在她内心深处压抑着一股忧郁,会破坏掉伊芙琳进食的体验。
伊芙琳更喜欢自己制造的痛苦。
她的心头升起一个可怕的想法。或许她把猎场选在这个死气沉沉的鬼地方是个错误的决定。或许,说不定哪个瞬间,个猎物带来的刺激就会褪去,只留下一片虚无——一无所有的空间,原本应有的感觉从此无迹可寻。
突然,伊芙琳看到了他。
这位绅士从一家高档酒吧里走出来,自顾自地低声哼着一段欢快的旋律,沿街向前走去,一捧花束在他臂弯里活泼地跃动。
伊芙琳背后的两根鞭绳激动地抽搐了一下,她在这位绅士的背后闪躲腾挪,小心翼翼地既不跟丢猎物,又不打草惊蛇。
他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转弯进入了一座中等型户的石砌庄园。
伊芙琳目不转睛地凝望着房子的窗户一扇一扇地被温馨的烛光点亮。一个端庄朴素的女人身着一袭高领晚礼服走进视线,用温柔的拥抱迎接男人回家。她假装惊讶地接过了男人带回来的花束,然后放进一支干净的花瓶中。
伊芙琳看得兴致盎然。
她耐心地等待,看着烛光一个接一个地熄灭,直到最后只剩下客厅的光亮。
那个男人独自坐在椅子,掏出了烟斗。伊芙琳爬出了阴影,她黑暗缥缈的四肢逐渐化成人类的肉体,后背恶魔般的鞭绳也消失了,显露出女人的形态,玲珑的曲线让任何人都无法抗拒。
她腰肢轻摆,款款穿过草坪来到窗前。距离窗玻璃还有一臂远的时候,里面的男人就看到了她。男人身体一激灵就坐直了,嘴里的烟斗差点掉下来。伊芙琳伸出一根手指,朝他勾了一下。
那个人蹑手蹑脚地来到正门口,试探性地开了一道缝,好奇地打量着藏在自己窗外的这位陌生美人。他踩到草坪向她走来,小心翼翼,同时又满心期许。
“你是......谁?”他回头望了一眼,确定没有人会看到后局促地问。
“你想我是谁,我就是谁。”伊芙琳安慰地说。
伊芙琳与那个人四目相对,她钻进他灵魂深处,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丝小小的不甘,即使是最幸福的人,也无法阻止这小小的伤口化脓溃烂
“我的家......”那个人说到一半,想不出后半句。
伊芙琳又靠近了一些。
“嘘。没事的,”她在那个人耳边低语。”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没关系的。”
她退回来,发现这个人已经不可救药地被俘获了。
“我可以……拥有你吗?”
“当然了,宝贝。所以我才在这。”她握住他的手,同时发出一声轻柔而放荡的笑。这位甜美、温柔、幸福的男人今晚只属于她。他有如此多的疼痛可以给予,而她将全部接受。
他们身后,一阵拖鞋脚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从敞开的门口传出。
“你没事吧,亲爱的?”那个男人的妻子问道。
“我简直棒极了,亲爱的。”恶魔替那个呆若木鸡的男人回答道。
......
刚刚参加完仲夏宴会的薇恩回到家,打开门的那一刻看到了令她终生难忘的景象。
一个头长角的绝色女子,站在她父母鲜血淋漓的尸体旁。
薇恩惊慌失措,恐惧的大声的尖叫。
伊芙琳抬起头看了看年轻的薇恩,脸闪过一抹恐怖而又充满欲望的微笑,她缓缓的从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朝薇恩逼近。
薇恩的身体在不断的颤抖,或许是因为太过于恐惧,一时间她忘记逃跑,只是一步一步的慢慢后退,最终退到墙角的位置后两腿一软坐了下去。
“丰收的一夜。”伊芙琳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加快了自己前进的速度。
“不要...不要过来...”颤抖着的薇恩看着伊芙琳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绝望的闭了自己的眼睛,不敢去看恶魔那让人恐惧的脸庞,但那她骇人的微笑,已经深深渗入薇恩的心中。
伊芙琳距离薇恩只有两部的距离,看着面前随时可以被自己收割的花朵,伊芙琳满足的笑了,薇恩的恐惧和绝望,让她感觉到万分的愉悦,她都已经有些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像今天这样饱餐了。
她抬起了自己的爪子,准备收获今天这最后一份愉悦,一把周围飘浮着樱花的长剑却在这最后的关头横在了的她的面前。
伊芙琳向后倒退了一步,看清了所来之人的面貌。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