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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从没想到,到伦敦是一件这么容易的事情。
尽管加德纳太太着实喜爱几位班纳特小姐可最受宠爱和关注的还是简和伊丽莎白因而两位姐姐在过去随着自己的舅舅去过伦敦玛丽却没捞着机会。
对此她虽有遗憾,却也理解。毕竟简和伊丽莎白比她大嘛按照习俗,也应该她们率先走出家门、进行社交,然后结婚嫁人才对朗伯恩的习俗已经足够开放了,没要玛丽等到伊丽莎白结婚后再放她出门。
而玛丽在家又一直和凯瑟琳、莉迪亚一样,被大家还当成不懂事的小姑娘,两位稳重的小姐去叨扰加德纳夫妇还好玛丽去了,剩下两个估计也要嚷嚷着去五个姐妹一起到伦敦,那真是要吵翻天了。
家里孩子多就是这样的,也不怪班纳特先生总是不耐烦还嫌弃这又嫌弃那,换玛丽有这么多女儿早就被逼疯了,也就她们的母亲班纳特太太神经强韧。
因此玛丽从没强求过去伦敦的机会但这可不意味着机会摆在眼前她有拒绝的道理。
加德纳夫妇在朗伯恩住了一个星期七天之后简和玛丽便收拾行李,随着夫妇二人离开了乡村,前往伦敦去。
穿越过来十九年,玛丽朝思暮想伦敦的模样,而现在,梦中的城市就在她的眼前她就身处其中。
维多利亚时期的伦敦,充满了新时代勃发时的生机,同样也藏匿着巨大社会变革之后的阴霾。
她是座喧嚣的城市,轮船的隆隆,马车的哒哒,还有那不住冒着热气的工厂,让透过车窗看过去的玛丽几乎花了眼。
她同样也是一座肮脏的城市。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英国政府斥资20亿英镑,花费二十余年用以治理泰晤士河的污染,足以可见这百余年间伦敦的“母亲河”会是怎样的状态。
被灰蒙蒙雾霾笼罩的天空,呛人难闻的空气,还有那街道上无法忽视的穷人,与她的繁华一同落进了玛丽的眼中。
伦敦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又没差多远。
加德纳夫妇住在格雷诺斯丘奇街道,玛丽同简走下马车后,第一件事就是观察周遭的环境。
她们的好舅舅加德纳先生是位商人,为人正直、见多识广。住的街区远不如上流社会居住的地段,但也是干净整洁。
但饶是如此,玛丽也没错过徘徊在附近衣衫褴褛的工人和穷人们。
她叹了口气。
“怎么了?”简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玛丽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可不能把自己的真正想法告诉简,她那么善良,一定会为此伤心不已的,“只是有些不放心家里。”
简闻言露出笑容:“平日天天叨念着想来伦敦看看,如今来了,还没逗留一天,就想家了?”
玛丽冷哼:“才不想呢!我想家做什么,没有莉迪亚我乐得清静。”
简:“那你不放心什么?”
玛丽:“我怕她干蠢事。”
说来说去,还是担心莉迪亚呀。玛丽嘴上总是不饶人,两个人从小没少吵架,而且一吵就没完没了不是玛丽把莉迪亚气哭,就是莉迪亚把玛丽气的大晚上抱着枕头找简和伊丽莎白蹭床睡。
但到底是亲生姐妹,玛丽不表现,简也知道她是发自真心地担心莉迪亚稀里糊涂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想到小妹的性格,简也免不了上愁。
她那般轻浮肤浅,早晚要吃大亏、摔个大跟头的呀。
“别担心,”简好言宽慰道,“临走前你还细细叮嘱了莉齐,她会看好莉迪亚的。”
话是这么说,然而就莉迪亚那个脾气……玛丽抽了抽嘴角,原着中可是私奔都能干得出来,她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蠢了。
既识人不清,又不知天高地厚,目光肤浅不说还自私自利恋爱脑。要玛丽数落起莉迪亚来,她能变着花样吐槽一整个小时。
她的确不喜欢莉迪亚,但到底是亲生妹妹,真放任不管,怕是跑不掉私奔的结局。
玛丽原来的想法是,用激将法逼她认真看待问题,把玛丽说的话听到心里去。多输几顶心爱的帽子,疼到肉里,总能长点记性吧。
然而没料到,帽子还没拿到手,她人就在伦敦了。
而且虽然伊丽莎白打了包票要帮助妈妈看好禁足的莉迪亚,但在原着里,简到伦敦没多久,她就被夏洛蒂邀请到别处做客了。
希望她们的母亲班纳特太太能够兑现自己的诺言,在这段时间内狠狠让莉迪亚禁足一阵吧。
不过,来之前玛丽仔细算了算时间点,原着中韦翰威克姆现在还追求着其他小姐呢,等到简回到朗伯恩时,见没有钱小姐上钩,才有了打算“吃回头草”的意思。
这段时间,就多多给莉迪亚写信,催她好好做帽子,玛丽就不信她气呼呼绣花时不会有别的收获。
想到这儿,玛丽才按下心绪,跟着简走进了加德纳夫妇的家门。
她们来到伦敦之前,简就写了封信给宾利先生。到了伦敦之后更是第一时间送去了口信,因而等到简和玛丽入住格雷诺斯丘奇街道的第二天,宾利先生就急切到访了。
显然,加德纳夫妇对这位“传说中”的宾利先生很是满意。他相貌英俊,谈吐得体,一提及简来更是双眼恨不得能冒出星星,足以可见是深深着迷恋着她不能自拔。
几个月不见,绅士语气亲热,淑女羞赧喜悦,这幅场面真是再动人不过了。
玛丽坐在一旁,也止不住脸上的笑容,直到宾利先生客客气气地同简交谈完毕,她才不急不缓地开口揶揄:“我可在一旁等了这么久了,宾利先生,你也不能冷落我呀!”
宾利先生闻言失笑出声。
他是发自真心欣赏简这位机灵古怪的妹妹,别说她头脑聪明,就单单一番恶作剧促成了二人,宾利也得好好感谢她一辈子才成。
因此,听到玛丽急不可耐地发言,他也不生气。
“然而我想,”宾利先生也跟着换上了玩笑的口气,“玛丽小姐等的可不是我的到来,而是某位先生的手信到来吧?”
“那是自然。”
玛丽眼睛亮闪闪地:“手信呢?”
宾利先生:“哦?我可没说我一定就带来了手信呀。”
玛丽:“……”
想急死她吗!
早在动身之前,出于礼貌,玛丽就向暂时还没搬进贝克街221b的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写了一封信,告知了自己会到访伦敦的事情。
而在昨天抵达伦敦时,福尔摩斯先生的消息也一并抵达,他的信件和往日一样简洁,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明日等我消息。
玛丽一听到宾利先生到访,便猜测福尔摩斯先生的消息会由宾利先生带来,而现在他又明确提到了“手信”一词,玛丽当然着急啦!
但她知道宾利先生在拿自己开玩笑,因此玛丽迫切归迫切,她反而按下了性子。
“这都几个月了,”她笑吟吟道,“案件可有了进展?”
“自然,”宾利先生回答,“多亏了福尔摩斯先生。”
“所以究竟谁是幕后黑手的帮凶,卡特上尉还是神秘的工厂主,亦或者两者都是?”
听到这句话,宾利先生脸上的揶揄神情收敛了几分。
他沉吟片刻之后才开口:“现在我们有理由怀疑,之前同卡特上尉秘密见面的那位工厂主,就是桑顿先生在米尔顿的合伙人汉普先生。”
简低呼一声,捂住嘴巴:“那岂不是你的合伙人。”
“是汉普先生推荐你更换供货商吗,先生?”玛丽问。
“是的。”
“那他自己更换了吗?”
“原本汉普先生是拉我一起,”宾利先生回答,“但这项提议被桑顿先生拒绝后,他便也放弃了。”
那不对啊。
玛丽有些困惑:听起来不仅是位合伙人,而且还是位尊重米尔顿所有工厂主的合伙人,那便是利益共同体了。桑顿先生和宾利先生的决定是趋于保守,却也足够稳定,对他来说这可是好事才对。
要不同意更换供货商何必提供建议,要是为了逼迫桑顿先生更换合同,可是合同没签名,也确实没什么用处呀。
玛丽有点不明白了。
“现在,”玛丽想了想,问道,“福尔摩斯先生可有进一步的打算?”
“是的。”
“那么,”玛丽眨巴眨眼睛,“他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昨日侦探可是要我等他进一步消息的。”
宾利先生:“可是我真的没带来他的手信,小姐。”
骗人!
玛丽又不是傻瓜,查尔斯宾利先生为人和善且真诚,自然也不善于欺骗他人。他这幅笑吟吟的模样,就差把“我是在逗你”一行大字写在脸上了。
“你再取笑我,”玛丽威胁道,“以后就不让你来看望简了,先生!”
“玛丽!”简闻言脸颊又红了红。
宾利先生大笑出声。
不怪他也难得出口揶揄,只是一来二去,宾利先生发现这位排行老三的班纳特小姐着实有趣她那副乖巧又呆板,还不怎么在社交场合说话的表皮太具有迷惑性了,其实玛丽就是个活脱脱的假小子。
特别是她那副按捺不住好奇的模样,连宾利先生这种好脾气的绅士都免不了想逗她玩。
“福尔摩斯先生确实委托我转达消息。”
他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但我可没说,他带来的一定是手信吧?”
玛丽:“……”
竟然误导她!
连宾利先生都学会拿她打趣了,玛丽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简,”于是玛丽转而向大姐撒娇,“你看看宾利先生!”
简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
“还是请你为玛丽解惑吧,先生,”简笑道,“她可是茶不思饭不想很久了。”
“福尔摩斯先生托我为你带个口信,玛丽。”
到这个地步,宾利先生也不再转移话题:“三天后上午,他希望你能到访他的住所。”
玛丽立刻来了精神:“真的吗?”
“当然,”宾利先生笑道,“你在质疑我的信誉吗,小姐?”
“当然不是啦。”
玛丽也跟着扬起一个笑容。
几个月前在内瑟菲尔德庄园,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的确许诺过,待到玛丽来到伦敦时可以去拜访他。
“我只是感到很高兴。”玛丽
他果然没有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