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里气氛一片紧张,加上院长又十位夫子排排坐在廊下的阴影处,四周一圈绕一圈都是学子,差不多整个书院的学子都过来看热闹了。
苏黎一群人在一处树荫下,书童大老远从学舍搬来的椅子板凳,几人悠闲地聊着天,时不时看一眼在中间空旷之地考试的两人。
论真才学料,他们还真不担心沈湛,只是天气这般热,倒是有些担心他的伤势。
而中间的两人呢,沈湛一派云淡风轻,运笔自如,每一笔都带着胸有成竹的气势。
谢石飞整个心思都不在作文上,他一开始使劲盯着沈湛试图发现他作弊的证据,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发现沈湛没有任何小动作,连个眼神都没有从笔下移过。
难道这沈云清是真材实料?
他脸色难看,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吧嗒”一声滴在洁白的宣纸上,晕染了一片黑色的墨渍。
谢石飞一个激灵,脸色更加惨白,他深呼一口气,侥幸的想到,万一沈湛只是做做样子,还不知道写成什么样,自己可是谢家这一辈中最厉害的,怎么可能不如一个沈云清?!
如此安慰着自己,他倒冷静了几分,继续将心思放在笔下的文章。
待到三炷香燃尽,跟在院长身旁的书童亮声喊道:“时间到,停笔!”
沈湛早已经停笔,前后查阅了一遍,便放下双手,静待书童取卷子。
谢石飞也赶在叫停之前写完了,顿时呼出一口气,对自己这次的文章写得很满意,他不由得看了一眼沈湛,眼带挑衅和得意。
沈湛视线淡淡的掠过他,等书童取过卷子,便静静的等在一边,只双手有些微微颤抖,白色棉布上晕出浅浅的红色。
心中苦笑,还是太勉强了,还好青青不知道,不然肯定要被那丫头念叨。
沈湛心里头泛着丝丝甜意,谢石飞却被沈湛的那个眼神刺激的怒火中烧,恨不得冲上去揍上一拳。
看你能得意几时。
那头卷子从院长开始传阅,就见各位夫子一边看一边交谈,时不时点头浅笑,也不知道看的是到底是哪一个人的文章。
沈湛本人倒是淡定自若,可怜围观群众们,恨不得冲上去将卷子抢过来瞅上一眼,个个抓耳挠腮,急得不行。
连着苏黎这边六人也有些紧张,杨宙年纪最小沉不住气的站起来,伸头张望,急道:“院长他们怎么这么慢?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啊?”
“能有什么意外?大庭广众之下,正当谢石飞是个什么了不得人物,泽宇,且将心放进肚子里。云清那只小狐狸,他可不会做没把握的事。”苏黎摇着折扇悠然道。
“云清的水平我最清楚,谢石飞不可能比得上他!”谢宁信誓旦旦。
“哎,子安,你和沈湛的夫子是谁?”苏黎突然感兴趣道。
“夫子姓李,是一位老秀才。”谢宁道:“夫子虽是饱读诗书,文章也作的扎实,但云清这般厉害,并不依赖老师。实不相瞒,我能取院试第七,得进书院读书,全靠云清指点。”
苏黎三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出惊诧之色,一个秀才教出来的寒门学子,竟于八股一道如此厉害,着实让人难以置信。
也怪不得谢石飞不信,他们若不是同沈湛相熟,知道他的为人,估计心中也会猜度是不是作弊了。
这边气氛安静了一瞬,正有些尴尬的时候,就听杨宙喊道:“出来了出来了,院长宣布结果了!”
众人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往人群前面走去,有苏黎三人开道,到时没人敢阻挠,自觉地分出一条道让他们到最前方。
院长神色看不出喜怒,从沈湛和谢石飞脸上略过,最后又停在谢石飞脸上,流露几分可惜。
“此次比试沈湛胜!”院长不做丝毫拐弯抹角之态,干脆的宣布。
“这不可能!”
谢石飞大喊,又惊又惧的睁眼睛,下意识的大声反驳。
院长神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声音平静,却含着精心的寒意,“谢石飞,老夫同书院夫子共同批改,考试过程也在眼皮子底下进行的,你还有什么意见?”
谢石飞更不相信沈湛有那个能力水平,疯了一般冲到院长面前,劈头夺了沈湛的卷子,一目十行的扫过,越看心中越冷,原来不到这一步他根本就不死心!
他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他抬头望向右边的沈湛,只见那人赢了也没有露出什么欣喜的神色,只是一如既往地跟关心他的同窗说话,苏学长竟然还亲自帮他处理伤势。
再看自己身边空无一人,平日里恭维自己的同窗触及到他的视线一个个唯恐闪避不及。谢石飞狠狠的握住拳头,神色狠厉,转身就飞跑出去。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从今天开始书院里将再无谢石飞。
院长神色复杂,叫了沈湛过来,只道:“日后再出这样的事,务必要告诉老夫或是夫,切不可在私下解决,有伤书院风化。”
“是,院长。”沈湛认真道歉,“给院长增添烦乱,是学生任性。”
院长态度倒还和缓,原本就是要告诫一二的意思,见沈湛态度诚挚,他又爱惜沈湛的才气,便不再多言,只道:“且不可有下次。”
“是,院长。”
院长满意的摸了摸美髯,和一群夫子相携离开,夫子离开了他们这些学子也赶紧三五成群的追上,要上课了!
月课结束排名已出,已重新分了班次,谢宁、杨宙、周逸三人纷纷进了乙上。毕竟不是沈湛这种活了两辈子的怪物,他们只是平常秀才,能有这样的进步实属难得,在他们之前的甲下甲上几乎都是举人身份。
如此几人去上课只好分成两拨,沈湛自然归到了苏黎三人的队伍,苏黎倒是热情,给他介绍了甲班情况。
“甲班只有十人,只三位夫子教授,在你之前甲班的人几乎都是固定的,这次我也没注意是哪个倒霉家伙被你给挤了下去。”苏黎解释道:“三位夫子都带有学生,我和景深跟着治诗经的宁夫子,致远跟治春秋的池夫子。你原先学的是治什么?可有想选的夫子?”
农家娘子官夫人